双飞燕txt全集下载
双飞燕 txt全集小说附件已上传到百度网盘,点击免费下载:内容预览:《 笔下文学 》整理收藏 Http://Www.Bxwx.Org《双飞燕(GL)》第一章( )此刻正是早朝时辰,宣政殿的气氛却与往日有所不同,文武大臣们位列两班,全部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位列两班之首的薛丞相和霍将军更是面无血色,后宫从来都没有秘密可言,昨夜皇上才决定为太子选妃,今晨就已满朝皆知。太子选妃是何等喜事,谁家姑娘如若被选中,今日太子妃,他日一国之母,实是光宗耀祖之事,理应争得头破血流才对,为何朝臣们却表现得如丧考妣?这缘由还要从薛丞相和霍将军说起。要问举朝上下,除皇帝之外,谁的权势最大?答曰:丞相薛文生和大将军霍锦启是也。此二人不但权倾朝野,而且水火不容,从他们弱冠时一个高中文状元一个高中武状元开始,对立至今,朝廷也硬生生被分成两派,一派丞相党,一派将军党,派系中不乏王孙公子,外戚高官,如此结党营私,皇帝老儿竟然坐视不管?诸不知这正是皇上英明之处,薛文生和霍锦启虽然眼里不容对方,但是在忠君方面却都做得丝毫不差,而且两人一个能文一个善武,一个主内一个持外,一个把朝廷上下打点得丝毫不差,一个在战场上把敌军杀得是片甲不留,有此二人兴国安邦,皇上简直可以高枕无忧,当然皇上最高明之处还是在于同时留住两人,让他们互相牵制,绝不让他们一家独大,一旦一方气焰压过另一方,皇上就会出面调停,一边打压一边安抚,把两个治国栋梁治得那叫一个服帖(当然坊间传言,皇上和……
飞燕外传的注释
①脉,原本作〔脉〕。古人认为和谐的性生活可以调节循环,故称为脉。有关解释可参见高罗佩《中国古代房内考》。②懿,原本作〔嫕〕。此为同音替代。③亦,原本作〔帟〕,字义为小帐幕。此处同音假借。④视,原本作〔眎〕,视字的异体字。⑤筘,原本作〔彄〕,音kōu。〔弓区〕环即指环。⑥觳,原本作〔縠〕,音hú,意为绉纱。⑦恤,原本作〔恤〕,恤字的异体字。⑧撮,原本作〔捽〕,意拔,音cuò。〔校注赘言〕此本文字完全根据原本,包括异体字。一些古字用法有别于今,比如:“亡”今为“无”;“颛”古通“专”。新式标点为键入者所加。后附伶玄自叙,或为伪托。然其感喟盛衰成败之语,甚值一读。此处一并附上。
《飞燕传》最新txt全集下载
飞燕传 txt全集小说附件已上传到百度网盘,点击免费下载:内容预览:飞燕传作者:池雨竞赛规则注解更新时间2005-1-4 22:13:00 字数:322 在有关国家足协同意和遵循规则精神的前提下,在16岁以下的比赛或女子比赛或老龄组(35岁以上)比赛或残疾队员的比赛中,可以适当修改规则。 允许对以下各项做任意修改: ·球场的大小 ·比赛球的大小、质量及材料制成 ·两门柱间宽度及地面到球门横木的高度 ·比赛时间 ·替补队员人数 如要做进一步的修改,应经国际足球理事会批准。 男子和女子: 对于裁判员、助理裁判员、运动员和官员来讲,男子足球的竞赛规则同样适用于女子比赛。 备注:规则和实际情况可能略有不同,以实际情况为准。 比赛场地更新时间2005-7-21 11:08:00 字数:1753 尺寸 比赛场地必须是长方形,边线的长度必须长于球门线的长度。 长度: 最短90米(100码) 最长120米(130码) 宽度: 最短45米(50码) 最长90米(100码) 国际比赛 长度: 最短100米(110码) 最长110米(120码) 宽度: 最短*米(70码) 最长75米(80码) 场地标记 比赛场地是用线来标明的,这些线作为场内各个区域的边界线应包含在各个区域之内。 两条较长的边界线叫边线,两条较短的线叫球门线。 所有线的宽度不超过12厘米(5英寸)。 比赛场地被中线划分为两个半场。 在场地中线的中点处做一……
飞燕外传的原文
赵后飞燕,父冯万金。祖大力,工理乐器,事江都王协律舍人。万金不肯传家业,编习乐声,亡章曲,任为繁手哀声,自号凡靡之乐。闻者心动焉。江都王孙女姑苏主,嫁江都中尉赵曼。曼幸万金,食不同器不饱,万金得通赵主。主有娠,曼性暴妒,且早有私病,不近妇人。主恐,称疾居王宫。一产二女,归之万金,长曰宜主,次曰合德,然皆冒姓赵。宜主幼聪悟,家有彭祖方脉①之书,善行气术,长而纤便轻细,举止翩然,人谓之飞燕。合德膏滑,出浴不濡,善音辞,轻缓可听。二人皆出世色。万金死,冯氏家败,飞燕妹弟流转至长安,于时人称赵主子,或云曼之他子。与阳阿主家令赵临共里巷,托附临,屡为组文剌绣,献临,临愧受之。居临家,称临女。临常有女事宫省,被病,归死。飞燕或称死者。飞燕妹弟事阳阿主家为舍直,常窃效歌舞,积思精切,听至终日,不得食。待直赀服疏苦财,且颛事膏沐澡粉,其费亡所爱,共直者指为愚人。飞燕通邻羽林射鸟者,飞燕贫,与合德共被,夜雪期射鸟者于舍旁。飞燕露立,闭息顺气,体温舒亡疹粟。射鸟者异之,以为神仙。飞燕缘主家大人得入宫召幸,其姑妹樊懿②为丞光司亦③者,故识飞燕与射鸟儿事,为之寒心。及幸,飞燕瞑目牢握,涕交颐下,战栗不迎帝。帝拥飞燕,三夕不能接,略无谴意。宫中素幸者从容问帝,帝曰:“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迁延谦畏,若远若近,礼义人也,宁与女曹婢胁肩者比邪?”既幸,流丹浃藉,懿②私语飞燕曰:“射鸟者不近女邪?”飞燕曰:“吾内视三日,肉肌盈实矣。帝体洪壮,创我甚焉。”飞燕自此特幸后宫,号赵皇后。帝居鸳鸯殿便房,省帝簿。懿②上簿,懿②因进言:“飞燕有女弟合德,美容体,性醇粹可信,不与飞燕比。”帝即令舍人吕延福以百宝凤毛步辇车迎合德。合德谢曰:“非贵人姊召不敢行,愿斩首以报宫中。”延福还奏。懿②为帝取。后五采组文,手藉为符,以召合德。合德新沐,膏九回沉水香。为卷发,号新髻;为薄眉,号远山黛;施小朱,号慵来妆。衣故短绣裙小袖李文袜。帝御云光殿,帐使樊懿②进合德,合德谢曰:“贵人姊虐妒,不难灭恩。受耻不爱死,非姊教,愿以身易耻,不望旋踵。”音词舒闲清切,左右嗟赏之啧啧。帝乃归合德。宣帝时,披香博士淖方成,白发教授宫中,号淖夫人,在帝后唾曰:“此祸水也,灭火必矣!”帝用樊懿②计,为后别开远条馆,赐紫茸云气帐,文玉几,赤金九层博山缘合。懿②讽后曰:“上久亡子,宫中不思千万岁计邪?何不时进上求有子?”后德懿②计,是夜进合德,帝大悦,以辅属体,无所不靡,谓为温柔乡。谓懿②曰:“吾老是乡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乡也。”懿②呼万岁,贺曰:“陛下真得仙者。”上立赐懿②鲛文万金,锦二十四疋。合德尤幸,号为赵婕妤。婕妤事后,常为儿拜。后与婕妤坐,后误唾婕妤袖,婕妤曰:“姊唾染人绀袖,正似石上华,假令尚方为之,未必能若此衣之华,以为石华广袖。”后在远条馆,多通侍郎宫奴多子者,婕妤倾心翊护,常谓帝曰:“姊性刚,或为人构陷,则赵氏无种矣。”每泣下凄恻,以故白后奸状者,帝辄杀之。侍郎宫奴鲜绔蕴香恣纵,栖息远条馆,无敢言者。后终无子。后浴五蕴七香汤,踞通香沉水坐,燎降神百蕴香。婕妤浴豆蔻汤,傅露华百英粉。帝尝私语樊懿②曰:“后虽有异香,不若婕妤体自香也。”江都易王故姬李阳华,其姑为冯大力妻。阳华老归冯氏,后姊弟母事阳华。阳华善贲饰,常教后九回沉水香,泽雄麝脐,内息肌丸。婕妤亦内息肌丸,常试,若为妇者,月事益薄。他日,后言于承光司剂者上官妩。妩膺曰:“若如是,安能有子乎?”教后煮美花涤之,终不能验。真腊夷献万年蛤,不夜珠,光彩皆若月,照人亡妍丑,皆美艳。帝以蛤赐后,以珠赐婕妤。后以蛤妆五成金霞帐,帐中常若满月。久之,帝谓婕妤曰:“吾昼视后,不若夜视④之美,每旦令人忽忽如失。”婕妤闻之,即以珠号为“枕前不夜珠”为后寿,终不为后道。帝言,始加大号。婕妤奏书于后曰:“天地交畅,贵人姊及此令吉光登正位为先人休不堪喜豫,谨奏上二十六物以贺:金屑组文茵一铺,沉水香莲心碗一面,五色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锦一疋,琉璃屏风一张,枕前不夜珠一枚,含香绿毛狸藉一铺,通香虎皮檀象一座,龙香握鱼二首,独摇宝莲一铺,七出菱花镜一奁,精金筘⑤环四指,若亡绛绡单衣一袭,香文罗手藉三幅,七回光雄肪发泽一盎,紫金被褥香炉三枚,文犀辟毒箸二双,碧玉膏奁一合。”使侍儿郭语琼拜上。后报以云锦五色帐,沉水香玉壶。婕妤泣怨帝曰:“非姊赐我,死不知此器。”帝谢之,诏益州留三年输,为婕妤作七成锦帐,以沉水香饰。婕妤接帝于太液池,作千人舟,号合宫之舟;池中起为瀛洲,榭高四十尺,帝御流波文觳⑥无缝衫,后衣南越所贡云英紫裙,碧琼轻绡。广榭上,后歌舞归风送远之曲,帝以文犀簪击玉瓯,令后所爱侍郎冯无方吹笙,以倚后歌中流。歌酣,风大起,后顺风扬音,无方长吸细袅与相属,后裙髀曰:“顾我,顾我!”后扬袖曰:“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乎?”帝曰:“无方为我持后!”无方舍吹持后履。久之,风霁,后泣曰:“帝恩我,使我仙去不待。”怅然曼啸,泣数行下。帝益愧爱后,赐无方千万,入后房闼。他日,宫姝幸者,或襞裙为绉,号曰留仙裙。婕妤益贵幸,号昭仪,求近远条馆。帝作少嫔馆,为露华殿、含风殿、博昌殿、求安殿,皆为前殿;后殿又为温室、凝缸室、浴兰室,曲房连槛,饰以黄金白玉,以璧为表里,千变万状,连远条馆,号通仙门。后贵宠,益思放荡,使人博求术士,求匪安却老之方。时西南比波夷致贡,其使者举茹一饭,昼夜不卧。偃典属国上其状,屡有光怪。后闻之,问何如术。夷人曰:“吾术天地平、生死齐,出入有无,变化万象而卒不化。”后令樊懿②弟子不周遗千金,夷人曰:“学吾术者,要不淫与谩言。”后遂不报。他日,樊懿②侍后浴,语甚欢,后为樊懿②道夷言。懿②抵掌笑曰:“忆在江都时,阳华李姑畜斗鸭水池上,苦獭啮鸭,时下朱里芮姥者求捕獭狸。献姥谓姑曰:‘是狸不他食,当饭以鸭。’姑怒,绞其狸。今夷术真似此也。”后大笑曰:“臭夷何足污吾绞乎!”后所通宫奴燕齐凤者,雄捷能超观阁,兼通昭仪。赤凤始出少嫔馆,后适来幸,时十月五日。宫中故事,上灵安庙。是日吹埙击鼓,歌连臂踏地,歌赤凤来曲。后谓昭仪曰:“赤凤为谁来?”昭仪曰:“赤凤自为姊来,宁为他人乎?”后怒以杯抵昭仪裙曰:“鼠子能啮人乎?”昭仪曰:“穿其衣,见其私足矣,安在啮人乎?”昭仪素卑事后,不虞见答之暴,孰视不复言。樊懿②脱簪叩头出血,扶昭仪为拜后。昭仪拜,乃泣曰:“姊宁忘共被夜长,苦寒不成寐,使合德雍姊背邪?今日垂得贵,皆胜人,且无外搏。我姊弟其忍内相搏乎?”后亦泣,持昭仪手,抽紫玉九雏钗为昭仪簪髻乃罢。帝微闻其事,畏后不敢问,以问昭仪。仪曰:“后妒我尔,以汉家火德,故以帝为赤龙凤。”帝信之,大悦。帝尝蚤猎,触雪得疾,阴缓弱不能壮发,每持昭仪足,不胜至欲,辄暴起。昭仪常转侧,帝不能长持其足。樊懿②谓昭仪曰:“上饵方士大丹,求盛不能得,得贵人足,一持畅动,此天与贵妃大福,宁转侧俾帝就邪?”昭仪曰:“幸转侧不就,尚能留帝欲,亦如姊教帝持,则厌去矣,安能复动乎?”后骄逸,体微病,辄不自饮食,须帝持匙箸,药有苦口者,非帝为含吐不下咽。昭仪夜入浴兰室,肤体光发占灯烛,帝从帏中窃望之,侍儿以白昭仪。昭仪览巾,使彻烛。他日,帝约赐侍儿黄金,使无得言。私婢不豫约中,出帏值帝,即入白昭仪。昭仪遽隐辟。自是帝从兰室帏中窥昭仪,多袖金,逢侍儿私婢,辄牵止赐之。侍儿贪帝金,一出一入不绝。帝使夜从帑益至百余金。帝病缓弱,太医万方不能救,求奇药,尝得慎恤⑦胶遗昭仪。昭仪辄进帝,一丸一幸。一夕,昭仪醉进七丸,帝昏夜拥昭仪居九成帐,笑吃吃不绝。抵明,帝起御衣,阴精流输不禁,有顷,绝倒。挹衣视帝,余精出涌,沾污被内。须臾帝崩。宫人以白太后。太后使理昭仪,昭仪曰:“吾持人主如婴儿,宠倾天下,安能敛手掖庭令争帷帐之事乎?”乃拊膺呼曰:“帝何往乎?”遂欧血而死。伶玄自叙:伶玄,字子于,潞水人。学无不通,知音,善属文。简率,尚真朴,无所矜式。杨雄独知之。然雄贪名矫激,子于谢不与交,雄深慊毁之。子于由司空小吏历三署,刺守州郡,为淮南相,入有风情。哀帝时,子于老休,买妾樊通德。通德,懿②之弟子不周之子也。有才色,知书,慕司马迁《史记》。颇能言赵飞燕姊弟故事。子于闲居命言,厌厌不倦。子于语通德曰:“斯人俱灰灭矣,当时疲精力,驰鹜嗜欲蛊惑之事,宁知终归荒田野草乎?”通德占袖,顾视灯影,以手拥髻,凄然泣下,不胜其悲。子于亦然。通德奏子于曰:“夫淫于色,非慧男子不至也。慧则通,通则流,流而不得其防,则百物变态为沟为壑,无所不往焉。礼仪成败之说,不能止其流。惟感之以盛衰奄忽之变,可以防其坏。今婢子所道赵后姊弟事,盛之至也;主君怅然有荒田野草之悲,哀之至也。婢子拊形属影,识夫盛之不可留,衰之不可推。俄然相缘奄忽,虽婕妤闻此,不少遣乎?幸主君著其传,使婢子执研削道所记。”于是撰《赵后别传》。子于为河东都尉;班躅为决曹,得幸太守,多所取受。子于召躅,数其罪而撮⑧辱之。躅从兄子彪,续司马《史记》,绌子于,无所收录。
古诗十九首的主要思想内容及艺术成就
古诗十九首》的思想内容
《古诗十九首》深刻地再现了文人在汉末社会思想大转变时期,追求的幻灭与沉沦,心灵的觉醒与痛苦,学者所谓“逐臣弃友、思妇劳人、托境抒情、比物连类、亲疏厚薄、死生新故之感,质言之、寓言之、一唱而三叹之”(王康《古诗十九首绎后序》),良非虚言。例如《青青陵上柏》写作者游戏宛洛,意在仕途。然而他发现这个宫殿巍峨、甲第连云,权贵们朋比为奸,苟且度日的都城,井非属于他的世界。在诗人貌似冷峻的态度中,蕴含有失去人生归宿感的迷惘。有从政理想被亵渎的忧愤。
《明月皎夜光》则抒写了诗人的另一种失落,那就是一些文人在为共同利益的斗争中,标榜气节和忠义,而一当他们在功名利禄的道路上层开竞争,原先的交谊就发生了变化。侥幸者和失意者的沉浮异势,使原来的友情徒具虚名,诗人一度笃信的伦理道德,也就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顿时现出虚妄;这就使诗人所说的“昔我同门友,弃我如遗迹。良无磐石固,虚名复何益”。
《古诗十九首》在揭露现实社会黑暗,抨击末世风俗的同时,也隐含了诗人对失去的道德原则的追恋。这种无可奈何的处境和心态,加深了诗人的信仰危机。事功不朽的希望破灭,诗人乃转而从一个新的层面上去开掘生命的价值。《驱车上东门》说:“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个体生命面对滔滔的时间长河,既弥足珍贵,又卑微渺小。诗人力求超越旧有的价值观念,作出新的人生选择。无论是露骨宣称为摆脱贫贱而猎取功名,还是公开声言要把握短暂人生而及时行乐,总之是丧失了屈原式的执着。在旧的理性规范解除之后表现出来的生命冲动,由于受到历史传统、客观环境和自身文化积淀的束缚,很难获得健康、乐观的内容和形式。但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在感叹短暂的人生时,虽出言愤激,却也并非真是甘心颓废,有人仍在洁身自好,寻觅精神上的永恒。《回车驾言迈》就说:“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这里所说的“荣名”,已超越了以爵禄为标志的事功,而是追求精神的不朽。尽管这种不朽在当时尚乏具体内涵,却预示了诗人企望功业不朽、文章不朽的建安时代即将到来。
《古诗十九首》还有一类作品更深刻地反映了游子思妇的现实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巨大痛苦。汉代的养士、选士制度,驱使文人不得不背乡离井,长期漂泊在外。这些文人或在仕途作无望的追求,或在异乡逃避政治的迫害,更渴求有爱情、家庭的温馨,以慰藉孤独而屈辱的心灵。极写羁旅行役、相思怀人之苦,遂成为《古诗十九首》的一大主题。《涉江采美蓉》写了一位漂泊异地的失意者怀念妻子的愁苦之情:
涉江采英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古诗十九首》的相思怀人之作,不少是从女性角度着笔的。首先,这是由于在宗法社会中,女性因其特定的处境,只能把全部的生命寄托于爱情和婚姻关系。其次,古代女性生活环境与心灵世界的狭小封闭,使她们只能在孤独中无止境地去咀嚼体味相思的痛苦,其盛情的深婉细腻,又是男性所不及的。女性丰富的情感和敏锐的触角,与其生活环境中的种种事物相交流,又使这些事物成为女性心理最为动人的物化形式,并为诗人的创作提供了意蕴丰厚的意象和意境。
汉末文人则已在相当的程度上,具有了与女性世界作心灵沟通的现实基础,他们抒写女性的不幸,不仅有真诚的理解与同情,也融入了自己饱经忧患与痛苦的人生体验。《古诗十九首》之多从女性角度写相思之苦,并能由此获得普遍而久远的艺术蛙力,原因便在于此。例如《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抒。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以牛郎、织女的传说,形象地表现相爱的人可望不可即的情状良有新意。机声札札,不成纹理,写尽思妇借助单调往覆的劳作排遣愁苦的用心及其百无聊赖的精神状态。又如《行行重行行》,写思妇对丈夫的深切怀念,虽然蒙上了唯恐被弃的阴影,她最终还是搁下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转而向对方致以一往情探的祝愿。没有对女性内心世界的深刻洞悉,是无法开掘出如此幽微的情感层次的。
《古诗十九首》以艺术的方式,表现士子的社会境遇、精神生活与人格气质,并由此透视出汉末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有相当重要的认识意义。
举例说明唐传奇的主要内容和艺术成就
(一)唐传奇发展初期。唐传奇的发展与唐诗不同步,诗歌方面所说的初、盛时期,在传奇方面都属于初期,也就是从志怪体向传奇体转变而尚未充分成熟的时期。
在初唐,有些小说还完全停留在志怪的范围,如高宗朝唐临的《冥报记》和郎馀令的《冥报拾遗》就是;也有些虽仍属志怪,但已稍有些新的迹象,如《梁四公记》(作者题燕国公张说,一作梁载言),述四个奇人在梁武帝面前占卜射覆,谈殊方异物及与僧人论难等活动,文中用类似汉赋的问答辅陈的结构把许多琐碎材料串缀起来,构成较大的篇制。
作于高宗调露初年的《游仙窟》,是一篇颇为特殊的初唐小说。作者张鷟,字文成,调露初进士,武则天时任御史,卒于开元中,当时有为人“傥荡无检”和为文“浮艳少理致”(《新唐书》本传)的名声。此文以第一人称自述于奉使河源途中,投宿“仙窟”,与神女十娘邂逅交结的故事。全文以骈文写成,又穿插了大量主客对答的五言诗,表现男女间的调笑戏谑,颇有色情倾向。对这一作品,现在有主张是传奇的,有认为是变文的,但实际上它的样式与两者都有相当大的差别。应该注意到,类似《游仙窟》的内容,在杂赋里早就出现过,如蔡邕《青衣赋》就曾描写作者与一“青衣”邂逅相遇并欢会一宵的故事,及次晨别后作者对她的思念。六朝时又有《庞郎赋》那样的俗赋,既有故事情节,又是骈文和五言诗杂糅的。而后,又演变为与《游仙窟》极其相似的敦煌《下女夫词》那样的故事赋。《游仙窟》所描写的内容和骈丽浮艳的文字及其杂用五言诗的结构,都显示了它与杂赋、俗赋的承接关系,可以说是继《梁四公记》以后(或大致同时)小说领域内又一次新的尝试。这篇小说在当时很流行,并传至日本,它对唐代传奇的孕育形成应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的。
如今所见最早可归之于“传奇”的唐人小说,是《古镜记》和《补江总白猿传》。
《古镜记》旧题王度(文中子王通之弟)撰,文字亦以王度自述的口吻写成,然《崇文总目》却著录为王通之孙王勔所撰,今人多信从前一说。其实,假托人物以虚构故事的写作方法盛行于辞赋,这种情况常易引起后人对作者的误会。如傅毅《舞赋》假托宋玉与楚襄王的问答,《古文苑》因而误题为宋玉的作品。从唐人传奇每不题撰者名的情况看,此作假托王度而遂误为王度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此文记一古镜制服妖精等灵异事迹,它以许多小故事串联而成的特点与《梁四公记》相似。但它始终以古镜为中心,故事性较强,不像《梁四公记》那么琐杂;结构上,以王度的叙述为主线,又穿插其家奴的叙述,其弟王绩的叙述,也远比《梁四公记》复杂而完整;它的描写也较具体生动,文辞华美,这些都显示出明显的进步。汪辟疆称之为“上承六朝志怪之余风,下开有唐藻丽之新体”(《唐人小说》),洵为确论。
《补江总白猿传》的作者已不可考。此文写梁将欧阳纥携妻南征,途中妻为猿精所盗。欧阳纥经一番历险,才终于在其他被窃去的妇女帮助下杀死猿精,救出妻子。而后其妻生一子(指欧阳询),貌似猿猴而聪敏绝伦。后欧阳纥被杀,江总收养此子,“及长,果文学善书,知名于时”。文中猿精预言其子“将逢圣帝,必大其宗”,故其写作年代当在欧阳氏尚贵盛时,即询子通于武后天授初被诛之前。又这篇小说向来被认为是“唐人以谤欧阳询者”(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其实也很可能是俳谐之作而并非有意诽谤。
从艺术技巧上看,此文较《古镜记》更加成熟。作者先以部人告诫“地有神,善窃少女”来渲染气氛,而后以纥妻于戒备森严的密室中突然失踪而“关扃如故”来制造悬念。欧阳纥初探巢穴时,仍不知盗其妻者是何“神物”,直到他二度入山,白猿中计被绑后才说明是头“大白猿”,而后又通过诸被盗妇女的叙述进一步描绘他的形象。全文描写生动,曲折有致,布局严谨。尤其重要的是,这篇小说是以史家人物传记的格式来撰写志怪类故事,这对唐传奇基本体制的形成具有开创性意义。
大历末年陈玄佑所作《离魂记》也值得注意。小说写倩娘与表兄王宙相爱,父亲却将她许配他人,倩娘的生魂于是随王宙逃遁,身体则卧病闺中,后倩娘回家探亲时,二者重合为一。这篇小说脱胎于南朝《幽明录》中的《石氏女》,篇幅约长出一倍,虽仍属于短小之作,但突出了对爱情主题的渲染描绘,文辞也很优美,作为过渡性的作品,它预示着以后大量优秀爱情小说的兴起。
另外,在这一时期产生的小说集,如牛肃《纪闻》、张荐《灵怪集》、戴孚《广异记》,都带有过渡的色彩。这些书多记神鬼怪异之事,但其中有些作品叙述详赡、篇幅曼衍、讲究文采,已非六朝志怪旧貌。而且在《纪闻》中,如《裴伷先》、《吴保安》、《苏无名》等篇,以史传笔法详尽曲折地描写了当时一些行事卓绝特出的人物,无诡异之事而叙述浓至,开辟了以传奇样式撰写人世故事的新境界。
(二)唐传奇发展盛期。自德宗建中年始,随着传奇样式的成熟,传奇创作进入了它的兴盛时期。在这一时期,许多著名的文人投入了小说创作,因而显著地提高了它的艺术性;
元稹、白居易、白行简、陈鸿、李绅等人以歌行与传奇相互配合(如白居易的《长恨歌》和陈鸿的《长恨歌传》,白行简《李娃传》和元稹的《李娃行》),也刺激了传奇的兴旺;还出现了像李公佐、沈亚之那样坚持长期写作传奇、在文学史上专以小说著名的文人。以题材而言,这一时期的作品中,讽世小说和爱情小说(包括神异性和人世性的)取得了最大的成功;尤其后者,可以说代表了唐传奇的最高成就。
唐传奇盛期首先崛起的作家是沈既济(约750—797),德清(今属浙江)人,曾任左拾遗、史馆修撰,官至礼部员外郎,史称其“经学该明”(《新唐书》本传)、“史笔尤工”(《旧唐书》本传)。史书撰有《建中实录》,传奇撰有《枕中记》和《任氏传》。《枕中记》是一篇讽世小说,所写即著名的“黄粱美梦”故事:热衷功名的卢生,在邯郸旅舍借道士吕翁的青瓷枕入睡,在梦中实现了他娶高门女、登进士第、出将入相、子孙满堂等等一切理想。一旦梦中惊醒,身旁的黄粱饭犹未蒸熟。于是他顿时大彻大悟,稽首再拜吕翁而去。
以讽世小说著称的作家又有李公佐,字颛蒙,陇西(今属甘肃)人,元和中曾任江西从事。他撰有传奇四篇:《南柯太守传》、《庐江冯媪传》、《谢小娥传》、《古岳渎经》。其中《南柯太守传》命意与《枕中记》略同,述游侠之士淳于棼醉后被邀入“槐安国”,招为驸马,出任南柯郡太守,守郡二十年,境内大治。孰料祸福相倚,先是与邻国交战失利,继而公主又罹疾而终,遂遭国王疑惮,被遣返故乡。这时他突从梦中醒来,方知前之荣耀蹉跌悉是醉后一梦,而所谓“槐安国”者,实乃庭中大槐树穴中的一个大蚁巢而已。
上述两篇小说,虽带有某种奇异色彩,但中心完全是现实的人生思考,而不是为了传述异闻。它们明显地反映出由于时代的变化和佛道的思想影响,中唐文人那种沮丧迷惘的心理和逃离现实的愿望,因而初盛唐人热情追求的功名事业,在这里被描绘成一场大梦。《枕中记》写卢生梦醒之后说:
“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
《南柯太守传》也记淳于棼梦醒之后,“感南柯之浮虚,悟人世之倏忽,遂栖心道门,绝弃酒色。”这些与中唐诗歌有一致之处。由于作者对功名事业取否定的态度,因而也写出了士人沉迷于利禄、官场中勾心斗角以及世态炎凉的情形,具有较强的讽刺意义。
在艺术上,两篇小说均有结构谨严、描摹生动之长。不过《枕中记》偏向于史家的简洁文笔,《南柯太守传》则更为小说化了,其情节之丰富、细节之详赡,都胜于前者。作者把梦中的一切情景尽可能写得真切别致、饶有趣味,有力地反衬出现实人生与梦幻无异的主题;小说中安排淳于棼之友周弁、田子华于梦中出现,又写淳于棼醒后掘开蚁穴,所见泥士推积的形状与前梦所历城廓山川一一相符,更进一步渲染了幻中有实、似梦非梦的氛围,其手段是很高明的。
在爱情题材方面,沈既济的《任氏传》也标志了唐传奇进入盛期的显著特点。文中写贫穷落拓、托身于妻族韦崟的郑六,邂逅自称“伶伦”而实为狐精的任氏,娶为外室。韦崟闻知任氏绝色,依仗富贵去调戏她,甚至施以暴力,而任氏终不屈服。韦崟为之感动,从此二人结为不拘形迹的朋友。
后郑六携任氏往外县就一武官之职,途中任氏被猎犬咬死。郑六涕泣葬之,“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全文层次井然,叙事精工,对任氏的形象刻画尤其出色。《任氏传》不同于初期传奇特征有三:其一,小说更充分地使用人物传记的形式,使主要人物任氏始终处于中心地位;其二,以往小说中的神怪形象,作者所强调的是其诡异的一面,而在本篇中,任氏的形象更偏重于人性的一面;其三,以往的小说中,妖精作为仙佛的反面,大多以残害人类的面目出现,任氏却一反往常,率先以一个坚贞刚强、聪明可爱的狐精形象出现在文学创作中。总之,神怪题材在这篇小说中进一步向富有人情味、更接近现实生活的方向发展了。此后,李景亮所作的《李章武传》也有类似特点。作品写士人李章武与倡女王氏相爱,别后八、九年,李章武再度来寻访,王氏已因思念过度而亡,临终托人转告章武留宿一夜,是夜人鬼欢会,至晨恋恋不舍地吟诗酬唱而别,情景很感人。
《柳毅传》则是一篇既有奇异的情节、浓厚的神话色彩,又能刻画出鲜明的人物形象的传奇作品。作者李朝威,生平不详,其创作年代也难以确定,大抵是元和年内。故事是在戴孚《广异记·三山》的基础上增加爱情内容衍饰而成,但不仅是情节改造得更曲折,人物性格也完全改观。小说中的传书人柳毅,是个落第返乡的举子,他为在泾川牧羊的龙女传书,纯出义愤。当钱塘君将龙女救归洞庭,以威临之,欲将龙女嫁他时,他不屈于威武,严辞峻拒,表现出坚毅的品格。洞庭龙女初以父母之命远嫁泾河小龙,受到厌弃虐待,通过亲身经历,她转而追求爱情,抗拒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之命,“心誓难移”,终于获得了幸福。龙女的叔父钱塘君,更是一个作者倾注了心力的具有叛逆者气质的英雄人物,一出场,作者就给他安排了“千雷成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的惊天动地的场面。他敢于置上帝之命不顾,掣断金锁玉柱,飞赴泾川;他能无视传统伦常,吞下泾河小龙而为侄女另择佳偶;他是如此刚猛无畏,却又能折服于柳毅不假辞色的抗拒,在一个荏弱书生面前赔罪认错。在这篇极富于浪漫色彩的神话爱情故事和三个主要人物形象中,寄托了人们对自由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它因此长久以来受到广泛的喜爱。
由著名诗人元稹作于贞元末的《莺莺传》,则是第一篇完全不涉及神怪情节、纯粹写人世男女之情的作品,它在唐传奇的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的意义。故事大略述张生寓蒲州普救寺,适其表姨郑氏携女崔莺莺同寓寺中。其时绛州节度使浑瑊死,军队发生骚乱劫掠。张生与其将领友善,庇护了她们母女。在郑氏所设答谢宴上,张生认识并倾心于莺莺。在婢女红娘帮助下,张生以诗求私通,始遭严拒,但最终莺莺不能自持,以身相许,二人幽会累月。后张生赴京应举、遂与之绝。一年多后,张生与莺莺已各自嫁娶,张生偶过其家,以表兄身份求见,莺莺赋诗拒之,二人遂“绝不复知”。文中又附杨巨源《崔娘诗》、元稹《会真诗》等。小说所述张生行事与作者元稹一一皆合,故在某种程度上可视为元稹自己的写照。
《莺莺传》其实很难简单地指为“爱情小说”,张生对莺莺,只是把她看作一个具有诱惑性的“尤物”乃至“妖孽”,始而为其美色所动,主动亲近,最终却为了自身利益将她抛弃,而这种行为在小说中竟被称颂为“善补过”。但另一方面,在发表伪善的议论的同时,作者毕竟还是描绘了一对青年男女在一个短暂的时期中彼此慕悦和自相结合的经过(这表明元稹对于其自身经历仍颇怀留恋),小说中的崔莺莺的形象,也是刻画得比较成功的。她以名门闺秀的身份出现(实际其原型家庭地位较低),端庄温柔而美丽多情。她以传统礼教作为防范别人和克制自己的武器,内心却又热烈渴望自由的爱情,而终于成为封建势力和自私的男子的牺牲品。由于小说中包含着作者真实的经历,它表现人物性格和心理,也就比一般作品来得真切;作者的文学修养又很高,善于运用优美的语言来描摹人物的体态举止,并以此呈现人物微妙的内心活动,让人读来确实很有美感。由于小说中存在着反映青年男女向往自由爱情的基础,它后来被改造为《西厢记诸宫调》和《西厢记》杂剧,小说本身也更为著名了。
这篇小说的缺陷,除了上述写作态度上的矛盾和由此造成的作品主题的不统一,从结构上来说,后半篇不仅记述了莺莺的长信,还穿插了杨巨源和作者本人的诗歌及张生“忍情”的议论等,也显得松散累赘。而这主要还不是写作技巧的问题,而是反映了小说以外的各种因素(如《云麓漫钞》所说的情况等等)所造成的文体不纯现象。
这一时期写人世爱情的传奇名篇还有《李娃传》和《霍小玉传》。
《李娃传》的作者是诗人白居易之弟白行简(776—826),字知退,贞元末进士及第,元和间授左拾遗,累迁主客郎中。
小说略述天宝中荥阳公子某生赴京举秀才时恋上娼妓李氏,一年余资财耗尽,假母设计弃之,遂愤懑成疾,后沦为唱挽歌的歌郎。一次与人赛歌时为其父发现,责其玷辱家门,鞭打至昏死而弃之。生复得同伴相救,但浑身溃烂,沦为乞丐。
一日雪中哀叫,为李氏所闻,乃悲恸自咎,赎身而与生同居,勉其读书应举。生进士及第,授成都府参军。适其父任成都尹,乃父子相认。父感其事,备六礼迎娶李氏。十余年后生官至方面大员,李氏封汧国夫人。这个故事纯为虚构。在当时社会中,士人和妓女的爱情不可能有完满的结果,像李氏那样更异想天开。这个“大团圆”的结局回避了尖锐的现实矛盾,并成为后世戏曲小说经常套用的一种模式。但它也确实反映了人们一种善良美好的愿望,即希望久经磨难的情侣最终得到理想的结合,而读者也从中对人生得一种幻觉上的满足。
从小说艺术来说,《李娃传》具有相当高的成就。其一,它的故事情节比以往任何小说都要复杂,波澜曲折,充满戏剧性的变化,而结构非常完整、叙述十分清楚,很能够吸引人。其二,小说主要人物李娃的性格也比前出传奇作品显得丰富。她作为一个风尘女子,在荥阳生钱财花尽时,镇定自如地在一场骗局中抛弃了他,这是由其营生性质所决定;但当她目睹荥阳生陷入极度悲惨的境地时,被妓女生涯所掩盖了的善良天性又立即显露出来,机智果断地对自己和荥阳生将来的生活作出安排。这一过程中,她的性格特征既有承接又有变化。其三,虽然小说本身出于虚构,但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有很多真实动人、描写细腻的细节,显现一种生活气息。其中关于东肆、西肆赛歌的描写,令人如见唐代城市生活的景象。
《霍小玉传》的作者蒋防,字子徵(一作子微),义兴(今江苏宜兴)人,长庆初官翰林学士,后贬汀州、连州刺史,大和年间卒。小说写出身贵族而沦落倡门的女子霍小玉与士子李益相爱,自知不能与之相伴始终,只求李益与自己共度八年幸福生活,而后才另选高门,自己则甘愿出家为尼。然而李益后来却违背誓言,避不见面。小玉百般设法,求一见而不可得,以至寝食俱废,卧床不起。最后一黄衫豪侠强挟李益来见,小玉怒斥其负心无情,愤然死去。死后阴魂不散,使李益终生不得安宁。
唐传奇中以爱情小说最有情致,而《霍小玉传》尤为精彩动人。同样是写妓女与士子的爱情,《李娃传》情节曲折,故事趣味很浓,而《霍小玉传》的情节相对简单,但在反映生活的深刻性和表达感情的强度上,则要超过《李娃传》许多。沦落风尘的霍小玉热烈地爱上李益,与之立八年相守之誓,是在不幸的命运中想要抓住自己的生命的一种苦苦挣扎,然而这一点希望也被自己所爱的人破坏,使她坠入黑暗的深渊,这会令人感受到社会是何等不合理和无情。而同样是表现对理想人生的追求,《李娃传》是通过幻想的“大团圆”来给人以虚假满足,《霍小玉传》则以悲剧的结局来激发人们的渴望,也更有感染力。还有小玉爱和恨都极端强烈的性格,也给人以震撼。下面是小说中写霍小玉与李益最后相见的一节:
玉沉绵日久,转侧须人,忽闻生来,欻然自起,更衣而出,恍若有神。遂与生相见,含怒凝视,不复有言,羸质娇姿,如不胜致,时复掩袂,返顾李生。感物伤人,坐皆欷歔。……因遂陈设,相就而坐。玉乃侧身转面,斜视生良久,遂举杯酒酬地,曰:“我为女子,薄命如斯;
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
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
唐传奇中的爱情小说,多写士子与妓女的关系。这一方面与唐代社会的特点有关:在当时繁华都市中,青楼兴盛,士人常流连于此,因而产生许多风流故事;另一方面,也同南朝民歌的情况一样,由于婚姻关系通常并非因两情相悦而形成,所以文学中所表现的较为自由的恋爱,大抵是在婚姻以外。只是小说与歌曲相比,其表现的力量要强得多了。
在唐传奇的盛期,除了前面述及的讽世小说与爱情小说两大类型,还有不少写其他内容的作品,其中也有佳构。如陈鸿的《长恨歌传》,就是一篇兼及政治与爱情的历史小说。
陈鸿字大亮,贞元年间登太常第,大和三年为尚书主客郎中,白居易之友。他的《长恨歌传》是配合白居易《长恨歌》而作的,内容也大抵相似。不过小说中前半部分政治讽刺的意味要更明显,与爱情主题的矛盾也就更突出。此外,李公佐的《谢小娥传》记述谢小娥的父亲与丈夫行商在外,被人杀害,小娥寻访仇人为他们报仇的故事,塑造了一个机智勇敢的女性形象,在当时的小说中别具一格。同为李公佐所作《古岳渎经》,写大禹治水时被锁龟山下的淮水神无支祁在唐世一现,此物形若猿猴,善于腾跃奔走,鲁迅等人认为《西游记》中孙悟空形象的形成与此有关,因此这篇小说在中国小说史的研究上有一定的价值。
这一时期的小说集,以牛僧孺所作《玄怪录》最为著名。
牛僧孺曾在穆宗、文宗两朝任宰相,是唐代著名的政治人物。
不过这部小说集的写作,是在他未入仕途时,应归于中唐时期。其内容如书名所示,多为神怪故事。但作者的意图,不在求见信、寓惩戒,而更有意于显露才藻,发挥想象,所以它的故事诡异多采,文辞典雅,比起前一时期的小说集有明显区别。其中有些故事如《张佐》等,受印度佛教故事的影响,尤其显得奇谲怪诡,出人意外。
(三)唐传奇发展后期。一般认为,传奇创作到了晚唐已经衰微不振,这样的说法有些简单化。从留存的作品来考察,晚唐时期,单篇传奇的数量确实是大为减少,特别是爱情题材显现衰落,但在文宗大和年后,尤其是宣宗大中初到懿宗咸通末(847—873)的二十几年里,传奇小说集的创作却十分兴旺,其中不乏富于文学趣味的作品。题材方面,豪侠小说和讽刺小说等取代爱情小说而兴起,也丰富了唐传奇的内涵。所以说,进入晚唐的一段时期中,传奇创作仍然维持着尚属繁盛的局面,只是成就不如前一阶段突出。到了唐末,小说集的内容变得琐杂起来,有些恢复到六朝志怪的面貌,有些转化为名人遗事佚闻的记载,失去传奇的结构和趣味,唐传奇这一文学样式于是宣告分化瓦解,走向衰微没落。
晚唐传奇小说集中,较重要的有薛用弱《集异记》,李复言《续玄怪录》、李玫《纂异记》、张读《宣室志》、裴铏《传奇》、袁郊《甘泽谣》和皇甫枚《三水小牍》等。
豪侠小说是晚唐传奇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类。当时,一方面藩镇各据一方,多蓄游侠之士,另一方面民众在动乱的生活中,也幻想有特异能力的人为他们主持公道,豪侠小说便顺应这样的形势和社会心理而兴起。这类小说又常和爱情故事纠缠在一起,更增添了它的浪漫气息。名篇如裴铏《昆仑奴》,写一老奴武艺高强,为其少主窃得他所爱的豪门姬妾,使二人如愿以偿;裴铏的《聂隐娘》和袁郊的《红线传》,均写身怀异技的女子因知遇之恩,为主人排难解纷的故事。这些小说中所赞扬的侠义人物,都是从个人经历的关系上“知恩图报”,这反映着民间的一种道德观。
最著名的豪侠小说,是以单篇形式流传下来的《虬髯客传》。它的作者,以前一般认为是杜光庭,其实杜所作《虬须客》实为《虬髯客传》的删节本。宋代类书《绀珠集》中有裴铏《传奇》的节文,其中“红拂妓”一条显然出于《虬髯客传》,所以这篇小说有可能原来是《传奇》中的一篇,后来别出单行,而又佚去作者之名。小说中写隋末天下纷乱,杨素的宠妓红拂慧眼识英雄,私奔李靖,二人在客店中又遇到意在图王的“虬髯客”。后虬髯客见到“李公子”即李世民,知天下有主,又不甘称臣,遂远去海岛称王。这是一篇艺术性很强的作品,不仅构思巧妙,而且同时写三个具有英雄气概的人物,各有各的个性,各有各的风采,在彼此映衬中更显得生气勃勃。所以“风尘三侠”的典故广传于后世,读过这篇小说的人更难忘记这三个鲜明的人物形象。再则,小说于英雄豪迈之气中,穿插儿女之情的旖旎,读来尤觉深有情趣。
对豪侠小说,过去往往评价不高。其实,这种小说作为平庸人生和卑琐人格的反面,代表着人们对于自由豪迈的人生境界的向往,有其独特的价值。
晚唐传奇中还出现了许多具有讽刺性的作品。中唐时期以《枕中记》、《南柯太守传》为代表的讽世小说,着重于表现作者对人生的理解和解脱的愿望,而晚唐的这类小说则是有意识对作者所不满社会和政治现象加以讥刺,两者有所不同。最明显如李玫的《徐玄之》脱胎于《南柯太守传》,而突出描写蚁国君臣昏愦糊涂、是非不分,勾勒出当时政治现实的缩影,并以蚁国的最终毁灭喻示了唐王朝行将崩溃的前景。
又如张读的《杨叟》,写会稽富翁杨叟因“财产既多,其心为利所运”而得“失心”之疾,需食活人之心。其子拜佛求之,于山中逢一胡僧,许予己心,但求一饭。饭毕,僧却跃上高树,将杨子嘲笑奚落一番而化猿跃去。文中对那些既利欲熏心又崇信佛教、想要求佛来杀人助己的富翁,讽刺极为锐利。
晚唐传奇中讽刺作品的抨击范围很广,也很大胆。虽然艺术性强的作品不多,但它既是晚唐讽刺小品的先声,也是后世讽刺小说之滥觞,很值得注意。
爱情题材虽说在晚唐传奇中显得衰落,但毕竟还是出了几篇较好的作品。如皇甫枚的《步飞烟》,写身为豪门姬妾的步飞烟为追求爱情而遭毒打致死,较生动地刻划了她“生得相亲,死亦何恨”的坚强性格。另外,像薛调《无双传》写一对青年男女在社会动荡中悲欢离合的故事,也很动人。
赵飞燕别传的原文
余里有李生,世业儒。一日,家事零替,余往见之,墙角破筐中游古文数册,其间有赵后别传,虽编次脱落,尚可观览。余就李生乞其文以归,补政编次,以成传,传诸好事者。赵后腰骨纤细,善踽步而行,若人手持花枝,颤颤然,他人莫可学也。在王家时,号为飞燕,入宫复引援其妹,得幸,为昭仪。昭仪尤善笑语,肌骨秀滑,二人称天下第一,色倾后宫。自昭仪入宫,帝亦稀幸东宫。昭仪居西宫,太后居中宫。后日夜欲求子,为自固久远计,多以小犊车载年少子与通。帝一日惟从三四入往后宫,后方与一人乱,左右急报,后惊遽出迎。帝见后冠发散乱,言语失度,帝亦疑焉。帝坐未久,复闻壁衣中有人嗽声,帝乃出。由是帝有害后意,以昭仪隐忍未发。一日,帝与昭仪方饮,帝忽攘袖嗔目,直视昭仪,怒气怫然不可犯。昭仪遽起,避席伏地,谢曰:‘臣妾族孤寒,下无强近之亲。一旦得备后庭驱使之列,不意独承幸遇,渥被圣私,立于众人之上。恃宠邀爱,众谤来集。加以不识忌讳,冒触威怒,臣妾愿赐速时死,以宽圣抱。’因涕泣交下。帝自引昭仪臂曰:‘汝复坐,吾语汝。’帝曰:‘汝无罪,汝之姊,吾欲枭其首,断其手足,置于溷中,乃快吾意。’昭仪曰:‘何缘而得罪?’帝言壁衣中事。昭仪曰:‘臣妾缘后得填后宫,后死,则妾安能独生?况陛下无故而杀一后,天下有以窥陛下也,愿得入身鼎镬,体膏斧钺。’因大恸,以身投地。帝惊,遽起持昭仪曰:‘吾以汝之故,固不害后,第言之耳,汝何自恨若是。’久之,昭仪方就坐,问壁衣中人。帝阴穷其迹,乃宿卫陈崇子也。帝使人就其家杀之,而废陈崇。昭仪见后,具述帝所言,且曰:‘姊曾忆家贫寒馁,无聊赖,使我共邻家女为草履市米。一日得米归,遇风雨,无火可炊,饥寒甚,不能成寐,使我拥姊背,同泣,此事姊岂不忆也?今日幸富贵,无他人次我,而自毁如此。脱或再有过,帝复怒,事不可救,身首异地,位天下笑。今日,妾能拯救也。有殁无定,或尔妾死,姊尚谁援乎?’乃涕泣不已,后亦泣焉。自是帝不复往后宫,承幸御,昭仪一人而已。昭仪方浴,帝私觇,侍者报昭仪。昭仪急趋烛后避,帝瞥见之,心愈眩惑。他日,昭仪浴,帝默赐侍者金钱,特令不言。帝自屏罅觇,兰汤滟滟,昭仪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帝意思飞荡,若无所主。帝常语近侍曰:‘自古人主无二后,若有,则吾立昭仪为后矣。’赵后知之,见昭仪益加宠幸,乃具汤洛请帝,既往后宫入浴,后裸体以水沃帝,愈亲而帝愈不乐,不终浴而去。后泣曰:‘爱在一身,无可奈何。’后生日,昭仪为贺,帝亦同往。酒半酣,后欲感动帝意,乃泣数行下。帝曰:‘他人对酒而乐,子独悲,岂不足耶?’后曰:‘妾昔在后宫时,帝幸其帝,妾立主后,帝时视妾不移目,甚久,主知第意,遣且侍帝,竟承更衣之幸。下体尝污御衣,欲为浣去,帝曰:“留以为忆。”不数日,备后宫,时帝啮痕犹在妾颈,今日思之,不觉感泣。’帝恻然怀旧,有爱后意,顾视嗟叹。昭仪知帝欲留,先辞去,帝逼暮方离后宫。后因帝幸,心为奸利,三月后乃诈托有孕,上笺奏云:臣妾久备掖庭,先承幸御,遣赐大号,积有岁时。近因始生之日,优加善祝之私,特屈乘舆,俯临东掖,久侍宴私,再承幸御。臣妾数月来,内宫盈实,月脉不流,饮食美甘,不异常日。知圣躬之在体,辨六甲之入怀。虹初贯日,应是珍祥,宠据妾胸,玆为佳瑞。更期诞育神嗣,抱日趋庭,瞻望圣明,踊跃临贺,谨此以闻。帝时在西宫,得奏,喜动颜色,答云:因阅来奏,喜庆交集。夫妻之私,义均一体,社稷之重,嗣续为先。妊体方初,保绥宜厚。药有性者勿举,食无毒者可亲。有恳来上,无烦笺奏,口授宫使可矣。两宫候问,宫使交至。后虑帝幸,见其诈,乃与宫使王盛谋自为之计。盛谓后曰:‘莫若辞以有妊者不可近入,近入则有所触,触则孕或败。’后乃遣王盛奏帝,帝不复见后,第遣使问安否。而甫及诞月,帝具浴子之仪。后召王盛及宫中人曰:‘汝自黄衣郎出入禁掖,吾引汝父子俱富贵。吾欲为自利长久计,托孕乃吾之私言,今以及期,子能为吾谋焉,若事成,子万世有厚利。’盛曰:‘臣与后取民间才生子,携入宫为后子,但事密不可泄。’后曰:‘可。’盛于都城外有生子者以百金售之,以物囊之,入宫见后。既发器,则子死矣。后惊曰:‘子死,安用也?’盛曰:‘臣今知矣,载子之器不泄气,子所以死也。臣今再求子,盛之器中,穴其器,使气可出入,则子不死。’盛得子,趋宫门欲入,则子惊啼尤甚,盛不敢入。少选,复携之趋门,子复如是,盛终不敢携入宫。盛来见后,具言子惊啼事。后泣曰:‘为之奈何?’时已逾十二月矣。帝颇疑讶。或奏曰:‘尧之母十四月而生尧,后所妊当是圣人。’后终无计,乃遣人奏帝云:‘臣妾昨梦龙卧,不幸圣嗣不育。’帝但欢惋而已。昭仪知其诈,乃遣人谢后曰:‘圣嗣不育,岂日月未满也?三尺童子尚不可欺,况人主乎?一日手足俱见,妾不知姊之死所也。’时后宫掌茶宫女朱氏生子,宦官李守光奏帝,帝方与昭仪共食,昭仪怒言于帝曰:‘前者帝言自中宫来,今朱氏生子,从何而得也?’乃以身投地,大恸。帝自持昭仪起坐。昭仪呼宫吏祭规曰:‘急为吾取此子来。’规取子上,昭仪谓规曰:‘为吾杀之。’规疑虑,昭仪怒骂曰:‘吾重禄养汝,将安用也?不然并戮汝。’规以子击殿础死,投之后宫。后宫人凡孕子者,皆杀之。后帝行步迟涩,气颇惫,不能幸。有方士献大丹,养于火百乃成。先以瓮贮水,满,即置丹于水中,即沸,又易去,复以新水。如是十日,不沸,方可服。帝日服一粒,颇能幸昭仪。帝一夕在太庆殿,昭仪醉进十粒。初夜,绛帐中拥昭仪,帝笑声吃吃不止。及中夜,帝昏昏,知不可,起,或仆或卧。昭仪急起,秉烛视帝,精出如涌泉,有顷,帝崩。太后遣人理昭仪且急,穷帝得疾之端,昭仪乃自缢。后居东宫,久失御。一夕后寝,惊啼甚久,侍者呼问,方觉。乃言曰:‘适吾梦中见帝,帝自云中赐吾坐,帝命进茶,左右奏帝云:“向日侍帝不谨,不合啜此茶。”吾意既不足,吾又问帝,“昭仪安在?”帝曰:“以数杀吾子,今罚为巨鼋,居北海之阴水穴间,受千岁水寒之苦。”故尔大恸。’后北鄙大月氏王猎于海上,见巨鼋出于穴上,首犹贯玉钗,望波上,眷眷有恋人意。大月氏王遣使间梁武帝,武帝以昭仪事答之。
史部总序的翻译,注意不是原文,是译文!!!谢谢
就史书应该遵守的规律而言,描述事件应该尽可能简略,而考据求证则应该尽可能详尽,没有比《春秋》描述更简略,没有比《左传》考据更详实的了。鲁国史书中记载了每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孔子通过这些描述判断其中的是非,然后才能用一两个字暗寓褒贬。这就是写史书需要考证的。左丘明撰写《左传》,后人阅读事情的始末,判定是非,然后才能理解字里行间暗寓的褒贬,这就是读史书需要考证的。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记录,即使是孔圣人也写不出春秋;如果不知道这些事迹,即使是孔圣人来读春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其中的人物有所褒贬。儒者喜欢大言,动不动就舍弃史传来求读经典,这样必然是不通的。有些人能读通,也必然是私下里阅读史传,然后假称没有借鉴。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后世称为绝作,却不知道它的前身先是《长编》,然后是《考异》。高似孙《纬略》,记载在他的《与宋敏求书》中,说到洛八年,才完成了晋、宋、齐、梁、陈、隋六个朝代。关于唐朝的文字尤其多,按照年月依次编辑为草稿,把四丈作为一卷的话,总数不下六七百卷。也有人说,司马光写《资治通鉴》,一件事情要援引三四个出处才编纂成,用了二百二十个人所著的各种杂史和参考书。李焘《巽岩集》中也说张新甫曾经看到洛阳有《资治通鉴》的草稿,塞满了两间屋子。(李焘的这本集子现在已经失传了,这里是根据马端临的《文献通考》中转述他父亲马廷鸾的话。)现在看这本书,例如“淖方成祸水”的话是出自《飞燕外传》,“张彖冰山”的话则出自《开元天宝遗事》,还有一些小说也没有落下。但是从古至今的著录,在正史之外兼收博采,分配目录,必然有缘故。现在总括各种书籍,分为十五类,开头的是《正史》,也就是大纲。其次是《编年》《别史》《杂史》《诏令奏议》《传记》《史钞》《载记》,都是参考纪传的。还有《时令》《地理》《职官》《政书》《目录》,这些都是参考各种传志的。《史评》的是参考各种评论的。过去还有《谱牒》这一项,但是从唐朝之后,谱学就几乎没有了。玉牒不对外颁布,家乘也不上报,只有虚目而已,所以删掉。私家记载,只有宋明两个朝代最多,因为宋明两个朝代的人都喜欢议论,议论有不一样的意见就产生了门户之分,有了门户流派的区别就有了朋党,有了朋党就会产生恩怨,彼此有了恩怨,得志的时候就在朝廷上排挤意见不同者,不得志了就用笔墨文章来报复,中间难免是非颠倒,迷惑视听。但即使有疑问和曲解,有大家的力量考证对质,也一定能得到正解。即使有虚假的言辞,参考大家的说法来核实,也一定能了解到真情。张师棣《南迁录》的妄言,是邻国的事情,没法对质。赵与峕《宾退录》用金国官制作佐证就可以知道。《碧云騢》一书污蔑诽谤文彦博、范仲淹等人,晁公武认为是梅尧臣写的,王铚认为是魏泰写的,邵博又考证说确实是梅尧臣写的,可以算得上是罗圈架了。然后李焘参考几种说法而分辨定论,到现在也就没有别的说法了。这也是考证一定要详尽的验证。所以史部的这些书,除了确实非常冗长繁杂没什么可借鉴的之外,凡是对正史有补充的,都应该选择精华留存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