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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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一百二十原文_翻译及赏析

列传·卷一百二十 欧阳修、宋祁等 孝友 唐受命二百八十八年,以孝悌名通朝廷者,多闾巷刺草之民,皆得书于史官。 万年王世贵,长安严待封,泾阳田伯明,华原韩难陀,华州王瞿昙,郑县辛法 汪、郭士举、张长、郭士度、郑迪、柳仁忠、能君德、刘崇、甘元爽、韩子尚、韩 思约,下邽张万彻,朝邑申屠思恭、吕昂,鹑觚张元亮,灵台孙智和,新平冯猛将, 宜川司马芬,洛交周崇俊,洛川何善宜,博陵崔定仁,冀州燕遗倩,贝州马衡,沧 州郑士才,清池孙楚信、刘贤,渤海边凤举,瀛州朱宝积,乐陵苏伏念,邯郸章征, 鸡泽冯仁海、郭守素,文安董相,武邑王达多、张丘感、张艺朗暨孙师才、张义节, 沙河赵君惠,南乐谷感德,魏县毛仁,武城茹智达,历亭王师威、李肆仁,临河李 文绸,汤阴后斥奴,鼓城彭思义、陈屺、田堤岳,太原卢遗仁、王知道,蒲州贾孝 才,解县卫玄表,南岳张利见,安邑曹文行、孙怀应、相里志降、杨王操、邵玄同、 张衡、曹存勋、李文褒、董文海、李文秀、张仙儿、张公宪,虞乡董敬直,河东张 金城、吕神通、吕云、吕志挺、吕元光、赵举、张祐、姚炽、张师德、冯巨源、杜 山藏,河西郭文政,伊阙任仲济、源荣璧,汴州张士岩,陈留家师谅、董允恭,尉 氏杨思贞,中牟潘良瑗暨子季通,阳武时惠珣,封丘杨嵩珪,许田李颐道,胙城蔡 洪、石善雄暨孙彦威,朗山胡君才,徐州皇甫恒,彭城尹务荣,荆州刘宝,长寿史 抟,益州焦怀肃、郭景华,郪县曹少微,涪城赵烟,资阳赵光寓、黄昪,梓潼马冬 王、秦举、王兴嗣,依政樊漪,巴西韦士宗、文博荧暨子诠,南郑李贞古,巢县张 进昭,万载廖洪,南陵苏仲方,鄱阳张讠赞,乐平谢惟勤、沈普、姜崌,上饶鲍嘉 福、虞熔真,句容张常洧,弋阳张球、李营暨子凝孙楚,贵溪黄舟,建昌熊士赡, 临江袁鸣,赣县谢俊,余杭何公弁、章成缅、方宗,建德何起门,桐庐祝希进,诸 暨张万和,萧山李渭、许伯会、戴恭、俞仅,信安徐知新、徐惠諲,东阳应先、唐 君祐,睦州许利川,建阳刘常,邵武黄亘、张巨籛、吴海,泉山黄嘉猷,永泰王奭, 皆事亲居丧著至行者。万年宋兴贵,奉先张郛,澧阳张仁兴,栎阳董思宠,湖城阎 旻,高平雍仙高,湖城阎酆,正平周思艺、张子英,曲沃张君密、秦德方、马玄操、 李君则,太平赵德俨,陇西陈嗣,北海吕元简,经城宋洸之,单父刘九江,无棣徐 文亮,乐陵吴正表,河间刘宣、董永,安邑任君义、卫开,龙门梁神义、贺见涉、 张奇异,郑县王元绪、寇元童,舒城徐行周,睦州方良琨,桐庐戴元益,高安宋练, 泾县万晏,弋阳李植,繁昌王丕,皆数世同居者。天子皆旌表门闾,赐粟帛,州县 存问,复赋税,有授以官者。 唐时陈藏器著《本草拾遗》,谓人肉治羸疾,自是民间以父母疾,多刲股肉而 进。又有京兆张阿九、赵言,奉天赵正言、滑清泌,羽林飞骑啖荣禄,郑县吴孝友, 华阴尹义华,潞州张光玼,解县南锻,河东李忠孝、韩放,鄢陵任客奴,绛县张子 英,平原杨仙朝,乐工段日升,河东将陈涉,襄阳冯子,城固雍孙八,虞乡张抱玉、 骨英秀,榆次冯秀诚,封丘杨嵩珪、刘浩,清池朱庭玉、弟庭金,繁昌朱忄存,歙 县黄芮,左千牛薛锋及河阳刘士约,或给帛,或旌表门闾,皆名在国史。善乎!韩 愈之论也,曰:“父母疾,亨药饵,以是为孝,未闻毁支体者也。苟不伤义,则圣 贤先众而为之。是不幸因而且死,则毁伤灭绝之罪有归矣,安可旌其门以表异之?” 虽然,委巷之陋,非有学术礼义之资,能忘身以及其亲,出于诚心,亦足称者。故 列十七八焉。广明后,方镇凌法,夸地千里,事不上闻,孝悌笃行之士,旌命所不 及。载小说者,名字不参见他书,不可录。若李知本、张志宽之属,承上顺下,有 礼让君子之风,故辑而序之。张士岩父病,药须鲤鱼,冬月冰合,有獭衔鱼至前, 得以供父,父遂愈。母病痈,士岩吮血。父亡,庐墓,有虎狼依之。焦怀肃母病, 每尝其唾,若味异,辄悲号几绝。母终,水浆不入口五日,负土成坟,庐守,日一 食,杖然后起。继母没,亦如之。张进昭,母患狐刺,左手堕而终。及殡,进昭截 左腕庐于墓。张公艺九世同居,北齐东安王永乐、隋大使梁子恭躬慰抚,表其门。 高宗有事太山,临幸其居,问本末,书“忍”字以对,天子为流涕,赐缣帛而去。 四人名颇著,详见于篇。 李知本,赵州元氏人,元魏洛州刺史灵六世孙。父孝端,仕隋为获嘉丞。与族 弟太冲俱有世阀,而太冲官婚最高,乡人语曰:“太冲无兄,孝端无弟。” 知本涉经术,事亲笃至,与弟知隐雍顺,子孙百余,至赀用僮仆无间也。大业 末,盗贼过闾不入,相戒曰:“无犯义门。”往依者五百余室,皆以免。贞观初, 知隐为伊阙丞,知夏津令。开元中,孙瑱为给事中、扬州长史。知隐孙颙,有文辞, 至太常少卿。从祖兄弟位给事中,凡四人。 张志宽,蒲州安邑人。居父丧而毁,州里称之。王君廓兵略地,不暴其闾,倚 全者百许姓。后为里正,忽诣县称母疾求急,令问状,对曰:“母有疾,志宽辄病, 是以知之。”令谓其妄,系于狱,驰验如言,乃慰遣之。母终,负土成坟,手莳松 柏。高祖遣使者就吊,拜员外散骑常侍,赐物四十段,表其闾。 刘君良,瀛州饶阳人。四世同居,族兄弟犹同产也,门内斗粟尺帛无所私。隋 大业末,荒馑,妻劝其异居,因易置庭树鸟雏,令斗且鸣,家人怪之,妻曰:“天 下乱,禽鸟不相容,况人邪!”君良即与兄弟别处。月余,密知其计,因斥去妻, 曰:“尔破吾家!”召兄弟流涕以告,更复同居。天下乱,乡人共依之,众筑为堡, 因号义成堡。武德中,深州别驾杨弘业至其居,凡六院共一庖,子弟皆有礼节,叹 挹而去。贞观六年,表异门闾。 王少玄,博州聊城人。父隋末死乱兵,遗腹生少玄。甫十岁,问父所在,母以 告,即哀泣求尸。时野中白骨覆压,或曰:“以子血渍而渗者,父胔也。”少玄镵 肤,阅旬而获,遂以葬。创甚,弥年乃兴。贞观中,州言状,拜徐王府参军。 任敬臣,字希古,棣州人。五岁丧母,哀毁天至。七岁,问父英曰:“若何可 以报母?”英曰:“扬名显亲可也。”乃刻志从学。汝南任处权见其文,惊曰: “孔子称颜回之贤,以为弗如也。吾非古人,然见此儿,信不可及。”十六,刺史 崔枢欲举秀才,自以学未广,遁去。又三年卒业,举孝廉,授著作局正字。父亡, 数殒绝,继母曰:“而不胜丧,谓孝可乎?”敬臣更进饘粥。服除,迁秘书郎。休 沐,阖门诵书。监虞世南器其人,岁终,书上考,固辞。召为弘文馆学士,俄授越 王府西阁祭酒。当代,王再表留,进朝请郎。举制科,擢许王文学。复为弘文馆学 士,终太子舍人。 支叔才,定州人。隋末荒馑,夜丐食野中,还进母,为贼执,欲杀之,告以情, 贼闵其孝,为解缚。母病痈,叔才吮疮注药。及亡,庐墓,有白鹊止庐傍。高宗时, 表异其家。 至德间,有常州人王遇、弟遐俱为贼执,将释一人,兄弟相让死,贼感其意, 尽纵之。 程袁师,宋州人。母病,十旬不褫带,药不尝不进。代弟戍洛州。母终,闻讣, 日走二百里,因负土筑坟,号癯,人不复识。改葬曾门以来,阅二十年乃毕。常有 白狼、黄蛇驯墓左,每哭,群鸟鸣翔。永徽中,刺史状诸朝,诏吏敦驾。既至,不 愿仕,授儒林郎,还之。 武弘度,士畐兄之子,补相州司兵参军。永徽中,父卒,自徐州被发徒跣趋丧 所,负土筑茔,晨夕号,日一溢米。素芝产庐前,狸扰其旁。高宗下诏褒美,旌其 门。 宋思礼,字过庭,事继母徐为闻孝。补萧县主簿。会大旱,井池涸,母羸疾, 非泉水不适口,思礼忧惧且祷,忽有泉出诸庭,味甘寒,日不乏汲。县人异之,尉 柳晃为刻石颂其孝感。 郑潜曜者,父万钧,驸马都尉、荥阳郡公。母,代国长公主。开元中,主寝疾, 潜曜侍左右,造次不去,累三月不靧面。主疾侵,刺血为书请诸神,丐以身代。火 书,而“神许”二字独不化。翌日主愈,戒左右无敢言。后尚临晋长公主,历太仆 光禄卿。 元让,雍州武功人。擢明经,以母病不肯调,侍膳不出闾数十年。母终,庐墓 次,废栉沐,饭菜饮水。咸亨中,太子监国,下令表阙于门。永淳初,巡察使表让 孝悌卓越,擢太子右内率府长史。岁满,还乡里,人有所讼,皆诣让判。中宗在东 宫,召拜司议郎,入谒,武后望谓曰:“卿孝于家,必能忠于国,宜以治道辅吾子。” 寻卒。 裴敬彝,绛州闻喜人。曾祖子通,隋开皇中以太中大夫居母丧,哭丧明,有白 乌巢冢樾。兄弟八人皆为名孝,诏表门阙,世谓“义门裴氏”。 敬彝七岁能文章,性谨敏,宗族重之,号“甘露顶”。父智周,补临黄令,为 下所讼。敬彝年十四,诣巡察使唐临直枉,临奇之,试命作赋,赋工。父罪已释, 表敬彝于朝,补陈王府典签。一日,忽泣涕谓左右曰:“大人病痛,吾辄然,今心 悸而痛,事叵测。”乃请急,倍道归,而父已卒,羸毁逾礼。乾封初,迁累监察御 史。母病,医许仁则者鐍不能乘,敬彝自为舆往迎。既居丧,诏赠缣帛,官为作灵 舆。终服,以著作郎兼修国史。历中书舍人、太子左庶子。武后时,为酷吏所陷, 死岭南。 梁文贞,虢州閺乡人。少从军守边,逮还,亲已亡。自伤不得养,即穿圹为门, 晨夕汛扫,庐墓左,喑默三十年,家人有所问,画文以对。会官改新道,出文贞庐 前,行旅见之,皆为流涕。有甘露降茔木,白兔驯扰,县令刊石纪之。开元中,刺 史许景先表文贞孝绝伦类,诏付史官。 沈季诠,字子平,洪州豫章人。少孤,事母孝,未尝与人争,皆以为怯。季诠 曰:“吾怯乎?为人子者,可遗忧于亲乎哉!”贞观中,侍母度江,遇暴风,母溺 死,季诠号呼投江中,少选,持母臂浮出水上。都督谢叔方具礼祭而葬之。 许伯会,越州萧山人。或曰玄度十二世孙。举孝廉。上元中,为衡阳博士。母 丧,负土成坟,不御絮帛、尝滋味。野火将逮茔树,悲号于天,俄而雨,火灭。岁 旱,泉涌庐前,灵芝生。 陈集原,泷州开阳人。世为酋长。父龙树,为钦州刺史,有疾,即集原辄不食。 及亡,呕血数升,即茔作庐,尽以田赀让兄弟,里人高之。武后时,历右豹韬卫大 将军。 陆南金,苏州吴人。祖士季,从同郡顾野王学《左氏春秋》、《司马史》、 《班氏汉书》。仕隋为越王侗记室兼侍读。侗称制,擢著作郎。时王世充将篡逆, 侗谓士季曰:“隋有天下三十年,朝果无忠臣乎?”士季对曰:“见危授命,臣宿 志也。请因启事为陛下杀之。”谋泄,停侍读,乃不克。贞观初,终太学博士兼弘 文馆学士。 南金仕为太常奉礼郎。开元初,少卿庐崇道抵罪徙岭南,逃还东都。南金居母 丧,崇道伪称吊客,入而道其情,南金匿之。俄为仇人迹告,诏侍御史王旭捕按, 南金当重法,弟赵璧诣旭自言:“匿崇道者我也,请死。”南金固言弟自诬不情, 旭怪之,赵璧曰:“母未葬,妹未归,兄能办之,我生无益,不如死。”旭惊,上 状。玄宗皆宥之。 南金知书史,履操谨完。张说、陆象先以贤谓之,由库部员外以痼疾改太子洗 马,卒。 张琇,河中解人。父审素,为巂州都督,有陈纂仁者,诬其冒战级、私庸兵。 玄宗疑之,诏监察御史杨汪即按。纂仁复告审素与总管董堂礼谋反。于是汪收审素 系雅州狱,驰至巂州按反状。堂礼不胜忿,杀纂仁,以兵七百围汪,胁使露章雪审 素罪。既而吏共斩堂礼,汪得出,遂当审素实反,斩之,没其家。琇与兄瑝尚幼, 徙岭南。久之,逃还。汪更名万顷。瑝时年十三,琇少二岁。夜狙万顷于魏王池, 瑝斫其马,万顷惊,不及斗,为琇所杀。条所以杀万顷状系于斧,奔江南,将杀构 父罪者,然后诣有司。道汜水,吏捕以闻。中书令张九龄等皆称其孝烈,宜贷死, 侍中裴耀卿等陈不可,帝亦谓然,谓九龄曰:“孝子者,义不顾命。杀之可成其志, 赦之则亏律。凡为子,孰不愿孝?转相仇杀,遂无已时。”卒用耀卿议,议者以为 冤。帝下诏申谕,乃杀之。临刑赐食,瑝不能进,琇色自如,曰:“下见先人,复 何恨!”人莫不闵之,为诔揭于道,敛钱为葬北邙,尚恐仇人发之,作疑冢,使不 知其处。 太宗时,有即墨人王君操,父隋末为乡人李君则所杀,亡命去,时君操尚幼。 至贞观时,朝世更易,而君操窭孤,仇家无所惮,诣州自言。君操密挟刃杀之,剔 其心肝啖立尽,趋告刺史曰:“父死凶手,历二十年不克报,乃今刷愤,愿归死有 司。”州上状,帝为贷死。 高宗时,绛州人赵师举父为人杀,师举幼,母改嫁,仇家不疑。师举长,为人 庸,夜读书。久之,手杀仇人,诣官自陈,帝原之。 永徽初,同官人同蹄智寿父为族人所害,智寿与弟智爽候诸涂,击杀之,相率 归有司争为首,有司不能决者三年。或言弟始谋,乃论死,临刑曰:“仇已报,死 不恨。”智寿自投地委顿,身无完肤,舐智爽血尽乃已,见者伤之。 武后时,下邽人徐元庆父爽为县尉赵师韫所杀,元庆变姓名为驿家保。久之, 师韫以御史舍亭下,元庆手杀之,自囚诣官。后欲赦死,左拾遗陈子昂议曰: 先王立礼以进人,明罚以齐政。枕干仇敌,人子义也;诛罪禁乱,王政纲也。 然无义不可训人,乱纲不可明法。圣人修礼治内,饬法防外,使守法者不以礼废刑, 居礼者不以法伤义,然后暴乱销,廉耻兴,天下所以直道而行也。 元庆报父仇,束身归罪,虽古烈士何以加?然杀人者死,画一之制也,法不可 二,元庆宜伏辜。《传》曰:“父仇不同天。”劝人之教也。教之不苟,元庆宜赦。 臣闻刑所以生,遏乱也;仁所以利,崇德也。今报父之仇,非乱也;行子之道, 仁也。仁而无利,与同乱诛,是曰能刑,未可以训。然则邪由正生,治必乱作,故 礼防不胜,先王以制刑也。今义元庆之节,则废刑也。迹元庆所以能义动天下,以 其忘生而趋其德也。若释罪以利其生,是夺其德,亏其义,非所谓杀身成仁、全死 忘生之节。臣谓宜正国之典,寘之以刑,然后旌闾墓可也。 时韪其言。后礼部员外郎柳宗元驳曰: 礼之大本,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子者杀无赦。刑之大本,亦以防 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治者杀无赦。其本则合,其用则异。旌与诛,不得并 也。诛其可旌,兹谓滥,黩刑甚矣;旌其可诛,兹谓僭,坏礼甚矣。 若师韫独以私怨,奋吏气,虐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问,上下蒙冒,号 不闻。而元庆能处心积虑以冲仇人之胸,介然自克,即死无憾,是守礼而行义也。 执事者宜有惭色,将谢之不暇,而又何诛焉? 其或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于法,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法其可 仇乎?仇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骜而凌上也。执而诛之,所以正邦典,而 又何旌焉? 礼之所谓仇者,冤抑沈痛而号无告也,非谓抵罪触法,陷于大戮,而曰彼杀之 我乃杀之,不议曲直,暴寡胁弱而已。《春秋传》曰:“父不受诛,子复仇可也; 父受诛,子复仇,此推刃之道。复仇不除害。”今若取此以断两下相杀,则合于礼 矣。 且夫不忘仇,孝也;不爱死,义也。元庆能不越于礼,服孝死义,是必达理而 闻道者也。夫达理闻道之人,岂其以王法为敌仇者哉!议者反以为戮,黩刑坏礼, 其不可以为典明矣。请下臣议附于令,有断斯狱者,不宜以前议从事。 宪宗时,衢州人余常安父、叔皆为里人谢全所杀。常安八岁,已能谋复仇。十 有七年,卒杀全。刺史元锡奏轻比,刑部尚书李鄘执不可,卒抵死。 又富平人梁悦父为秦果所杀,悦杀仇,诣县请罪。诏曰:“在《礼》父仇不同 天,而法杀人必死。礼、法,王教大端也,二说异焉。下尚书省议。”职方员外郎 韩愈曰: 子复父仇,见于《春秋》、于《礼记》、《周官》,若子史,不胜数,未有非 而罪者。最宜详于律,而律无条,非阙文也。盖以为不许复仇,则伤孝子之心;许 复仇,则人将倚法颛杀,无以禁止。夫律虽本于圣人,然执而行之者,有司也。经 之所明者,制有司者也。丁宁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者,将使法吏一断于法,而 经术之士得引经以议也。 《周官》曰:“凡杀人而义者,令勿仇,仇之则死。”义者,宜也。明杀人而 不得其宜者,子得复仇也。此百姓之相仇者也。公羊子曰:“父不受诛,子复仇可 也。”不受诛者,罪不当诛也。诛者,上施下之辞,非百姓相杀也。《周官》曰: “凡报仇仇者,书于士,杀之无罪。”言将复仇,必先言于官,则无罪也。 复仇之名虽同,而其事各异。或百姓相仇,如《周官》所称,可议于今者;或 为官吏所诛,如《公羊》所称,不可行于今者。《周官》所称:将复仇先告于士, 若孤稚羸弱,抱微志而伺敌人之便,恐不能自言,未可以为断于今也。然则杀之与 赦不可一,宜定其制曰:“有复父仇者,事发,具其事下尚书省,集议以闻,酌处 之。”则经无失指矣。 有诏以悦申冤,请罪诣公门,流循州。 穆宗世,京兆人康买得,年十四,父宪责钱于云阳张莅,莅醉,拉宪危死。买 得以莅趫悍,度救不足解,则举锸击其首,三日莅死。刑部侍郎孙革建言:“买得 救父难不为暴,度不解而击不为凶。先王制刑,必先父子之亲。《春秋》原心定罪, 《周书》诸罚有权。买得孝性天至,宜赐矜宥。”有诏减死。 侯知道、程俱罗者,灵州灵武人。居亲丧,穿圹作冢,皆身执其劳,乡人助者, 即哭而却之。庐坟次,哭泣无节,知道七年、俱罗三年不止。知道垢尘积首,率夜 半傅坟,踊而哭,鸟兽为悲号。李华作《二孝赞》表其行,曰:“厥初生人,有君 有亲。孝亲为子,忠君为臣。兆自天命,降及人伦。背死不义,忘生不仁。过及智 就,为之礼文。至哉侯氏,创巨病殷。手足胼胝,以成高坟。夜黑飙动,如临鬼神。 哭无常声,迥彻苍旻。苴斩三年,尔独终身。嗟嗟程生,其哀也均。顾后绝配,瞻 前无邻。” 又有何澄粹者,池州人。亲病日锢,俗尚鬼,病者不进药。澄粹剔股肉进,亲 疾为瘳。后亲没,伏于墓,哭踊无数,以毁卒,当时号“青阳孝子”,士为作诔甚 众。 寿州安丰李兴亦有至行,柳宗元为作《孝门铭》,曰:“寿州刺史臣承思言: ‘九月丁亥,安丰令上所部编户氓兴,父被恶疾,岁月就亟,兴自刃股肉,假托馈 献,父老病已不能啖,宿而死。兴号呼抚臆,口鼻垂血,捧土就坟,沾渍涕洟。坟 左作小庐,蒙以苫茨,伏匿其中,扶服顿踊,昼夜哭诉。孝诚幽达,神为见异,庐 上产紫芝、白芝,庐中醴泉涌。此皆陛下孝治神化,阴中其心,而克致斯事。谨按 兴匹庶贱陋,循习浅下,性非文字所导,生与耨耒为业,而能钟彼醇孝,超出古烈, 天意神道,犹锡瑞物以表殊异。伏惟陛下有唐尧如神之德,宜加旌褒,合于上下。 请表其里闾,刻石明白,宣延风美,观示后祀,永无极。臣昧死请。’制曰可。铭 曰:‘懿厥孝思,兹惟淑灵。禀承粹和,笃守天经。泣侍羸疾,默祷隐冥。引刃自 向,残肌败形。羞膳奉进,忧劳孝诚。惟时高高,曾不视听。创巨痛仍,号于穹旻。 捧土濡涕,顿首成坟。掏膺腐眦,寒暑在庐。草木悴死,鸟兽踟蹰。殊类异族,亦 相其哀。肇有二位,孝道爰兴。克脩厥猷,载籍是登。在帝有虞,以孝烝烝。仲尼 述经,以教于曾。惟昔鲁侯,见命夷宫。亦有考叔,寤庄称纯。显显李氏,实与之 伦。哀嗟道路,涕慕里邻。神锡秘祉,三秀灵泉。帝命荐加,亦表其门。统一上下, 交赞天人。建此碑号,亿龄扬芬。’” 许法慎,沧州清池人。甫三岁,已有知。时母病,不饮乳,惨惨有忧色。或以 珍饵诡悦之,辄不食,还以进母。后亲丧,常庐于茔,有甘露、嘉禾、灵芝、木连 理、白兔之祥。天宝中,表异其闾。 林攒,泉州莆田人。贞元初,仕为福唐尉。母羸老,未及迎而病。攒闻,弃官 还。及母亡,水浆不入口五日。自埏甓作冢,庐其右,有白乌来,甘露降。观察使 李若初遣官属验实,会露晞,里人失色,攒哭曰:“天所降露,祸我邪?”俄而露 复集,乌亦回翔。诏作二阙于母墓前,又表其闾,蠲徭役,时号“阙下林家”。 陈饶奴,饶州人。年十二,亲并亡,窭弱居丧,又岁饥,或教其分弟妹,可全 性命。饶奴流涕,身丐诉相全养。刺史李复异之,给资储,署其门曰“孝友童子”。 王博武,许州人。会昌中,侍母至广州,及沙涌口,暴风,母溺死,博武自投 于水。岭南节度使卢贞俾吏沈罟,获二尸焉,乃葬之,表其墓曰“孝子墓”。诏为 刻石。 万敬儒,庐州人。三世同居,丧亲,庐墓,刺血写浮屠书,断手二指,辄复生。 州改所居曰成孝乡广孝聚。大中时,表其家。 章全益,梓州涪城人。少孤,为兄全启所鞠。母病,全启刲股膳母而愈。及全 启亡,全益服斩衰,断手一指以报。不畜妻,僮仆处一室,卖药自业,世传能作黄 金。居成都四十年,号章孝子,卒,年九十八。 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


列传·卷二十四原文_翻译及赏析

列传·卷二十四 沈昫等 ○刘洎 马周 崔仁师 孙湜 湜弟液 液子论 液弟涤 刘洎,字思道,荆州江陵人也。隋末,仕萧铣为黄门侍郎。铣令略地岭表,得 五十余城,未还而铣败,遂以所得城归国,授南康州都督府长史。贞观七年,累拜 给事中,封清苑县男。十五年,转治书侍御史。上疏曰: 尚书万机,实为政本,伏寻此选,受授诚难。是以八座比于文昌,二丞方于管 辖,爰至曹郎,上应列宿,苟非称职,窃位兴讥。伏见比来尚书省诏敕稽停,文案 壅滞,臣诚虽庸劣,请述其源。贞观之初,未有令仆,于时省务繁杂,倍多于今。 左丞戴胄、右丞魏徵,并晓达吏方,质性平直,事应弹举,无所回避。陛下又假以 恩慈,自然肃物,百司匪懈,抑此之由。及杜正伦续任右丞,颇亦厉下。比者纲维 不举,并为勋亲在位,品非其任,功势相倾。凡在官僚,未循公道,虽欲自强,先 惧嚣谤。所以郎中抑夺,唯事咨禀;尚书依违,不得断决。或惮闻奏,故事稽延。 案虽理穷,仍更盘下。去无程限,来不责迟,一经出手,便涉年载。或希旨失情, 或避嫌抑理。勾司以案成为事了,不究是非;尚书用便僻为奉公,莫论当否。递相 姑息,唯务弥缝。且选贤授能,非材莫举,天工人代,焉可妄加?至于懿戚元勋, 但优其礼秩,或年高耄及,或积病智昏,既无益于时宜,当致之以闲逸。久妨贤路, 殊为不可。将救兹弊,且宜精简四员。左右丞、左右司郎中如并得人,自然纲维略 举,亦当矫正趋竞,岂唯息其稽滞哉! 书奏未几,拜尚书右丞。十三年,迁黄门侍郎。十七年,加授银青光禄大夫, 寻除散骑常侍。洎性疏峻敢言。太宗工王羲之书,尤善飞白,尝宴三品已上于玄武 门,帝操笔作飞白字赐群臣,或乘酒争取于帝手,洎登御座引手得之。皆奏曰: “洎登御床,罪当死,请付法。”帝笑而言曰:“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 寻摄黄门侍郎,加上护军。 太宗善持论,每与公卿言及古道,必诘难往复。洎上书谏曰:“帝王之与凡庶, 圣哲之与庸愚,上下相悬,拟伦斯绝。是知以至愚而对至圣,以极卑而对至尊,徒 思自强,不可得也。陛下降恩旨,假慈颜,凝旒以听其言,虚襟以纳其说,犹恐群 下未敢对扬,况动神机,纵天辩,饰辞以折其理,援古以排其议,欲令凡庶何阶应 答?臣闻皇天以无言为贵,圣人以不言为德,老君称大辩若讷,庄生称至道无文, 此皆不欲烦也。齐侯读书,轮扁窃笑;汉皇慕古,长孺陈讥,此亦不欲劳也。且多 记则损心,多语则损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须为社稷自 爱,岂为性好自伤乎?窃以今日升平,皆陛下力行所至,欲其长久,匪由辩博。但 当忘彼爱憎,慎兹取舍,每事敦朴,无非至公,若贞观之初则可矣。至如秦政强辩, 失人心于自矜;魏文宏才,亏众望于虚说。此才辩之累,较然可知矣。伏愿略兹雄 辩,浩然养气;简彼缃图,淡焉自怡。固万寿于南岳,齐百姓于东户,则天下幸甚, 皇恩斯毕。”手诏答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比有谈论,遂致烦多。 轻物骄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气,非此为劳。今闻谠言,虚怀以改。”时皇太子初 立,洎以为宜尊贤重道,上书曰: 臣闻郊迎四方,孟侯所以成德;齿学三让,元良由是作贞。斯皆屈主祀之尊, 申下交之义。故得刍言咸荐,睿问旁通,不出轩庭,坐知天壤。率由兹道,永固鸿 基者焉。原夫太子,宗祧是系,善恶之际,兴亡斯在。不勤于始,将悔于终。是以 晁错上书,令先通政术;贾谊献策,务前知礼教。窃惟皇太子孝友仁义,明允笃诚, 皆挺自天姿,非劳审谕,固以华夷仰德,翔泳希风矣。然则寝门视膳,已表于三朝; 艺宫论道,宜弘于四术。虽春秋鼎盛,饬躬有渐,实恐岁月易往,堕业兴讥,取适 宴安,方从此始。臣以愚短,幸参侍从,思广离明,愿闻径术。不敢曲陈故事,请 以圣德言之。 伏惟陛下诞睿膺图,登庸历试。多才多艺,道著于匡时;允武允文,功成于纂 祀。万方即序,九围清宴。尚且虽休勿休,日慎一日,求异闻于振古,劳睿思于当 年。乙夜观书,事高汉帝;马上披卷,勤过魏后。陛下自励如此,而令太子优游弃 日,不习图书,臣所未谕一也。加以暂屏机务,即寓雕虫。综宝思于天文,则长河 韬映;摛玉字于仙札,则流霞成彩。固以锱铢万代,冠冕百王,屈、宋不足以升堂, 钟、张何阶于入室。陛下自好如此,而太子悠然静处,不寻篇翰,臣所未谕二也。 陛下历该众妙,独秀寰中,犹晦天听,俯询凡识,听朝之隙,引见群官,降以温颜, 访以今古。故得朝廷是非,里闾好恶,凡有巨细,必关听览。陛下自好如此,而令 太子久入趋侍,不接正人,臣所未谕三也。陛下若谓无益,则何事劳神;若谓有成, 则宜申贻厥。蔑而不急,未见其可。伏愿俯推睿范,训及储君,授以良书,娱之嘉 客。晨披经史,观成败于前踪;晚接宾游,访得失于当代。间以书札,继以篇章, 则日闻所未闻,日见所未见。副德逾光,群生之福也。古之太子,问安而退,所以 广敬于君父;异宫而处,所以分别于嫌疑。今太子一侍天闱,动移旬朔,师傅以下, 无由接见。假令供奉有隙,暂还东宫,拜谒既疏,且事欣仰,规谏之道,固所未暇。 陛下不可以亲教,宫采无由以进言,虽有具僚,竟将何补?伏愿俯循前躅,稍抑下 流,弘远大之规,展师友之义。则储徽克茂,帝图斯广,凡在黎元,孰不庆赖! 自此敕洎令与岑文本同马周递日往东宫,与皇太子谈论。太宗尝怒苑西守监穆 裕,命于朝堂斩之,皇太子遽进谏。太宗谓司徒长孙无忌曰:“夫人久相与处,自 然染习。自朕临御天下,虚心正直,即有魏徵朝夕进谏。自征云亡,刘洎、岑文本、 马周、褚遂良等继之。皇太子幼在朕膝前,每见朕心悦谏,昔者因染以成性,固有 今日之谏耳。”十八年,迁侍中。太宗尝谓侍臣曰:“夫人臣之对帝王,多顺旨而 不逆,甘言以取容。朕今发问,欲闻己过,卿等须言朕愆失。”长孙无忌、李勣、 杨师道等咸云:“陛下圣化致太平,臣等不见其失。”洎对曰:“陛下化高万古, 诚如无忌等言。然顷上书人不称旨者,或面加穷诘,无不惭退,恐非奖进言者之路。” 太宗曰:“卿言是也,当为卿改之。” 太宗征辽,令洎与高士廉、马周留辅皇太子定州监国,仍兼左庶子、检校民部 尚书。太宗谓洎曰:“我今远征,使卿辅翼太子,社稷安危之机,所寄尤重,卿宜 深识我意。”洎进曰:“愿陛下无忧,大臣有愆失者,臣谨即行诛。”太宗以其妄 发,颇怪之,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卿性疏而太健,恐以此取败, 深宜诫慎,以保终吉。”十九年,太宗辽东还,发定州,在道不康,洎与中书令马 周入谒。洎、周出,遂良传问起居,洎泣曰:“圣体患痈,极可忧惧。”遂良诬奏 之曰:“洎云:‘国家之事不足虑,正当傅少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 自然定矣。’”太宗疾愈,诏问其故,洎以实对,又引马周以自明。太宗问周,周 对与洎所陈不异。遂良又执证不已,乃赐洎自尽。洎临引决,请纸笔欲有所奏,宪 司不与。洎死,太宗知宪司不与纸笔,怒之,并令属吏。洎文集十卷,行于时。则 天临朝,其子弘业上言洎被遂良谮而死,诏令复其官爵。 马周,字宾王,清河茌平人也。少孤贫,好学,尤精《诗》、《传》,落拓不 为州里所敬。武德中,补博州助教,日饮醇酎,不以讲授为事。刺史达奚恕屡加咎 责,周乃拂衣游于曹、汴,又为浚仪令崔贤所辱,遂感激西游长安。宿于新丰逆旅, 主人唯供诸商贩而不顾待周,遂命酒一斗八升,悠然独酌,主人深异之。至京师, 舍于中郎将常何之家。贞观五年,太宗令百僚上书言得失,何以武吏不涉经学,周 乃为何陈便宜二十余事,令奏之,事皆合旨。太宗怪其能,问何,何答曰:“此非 臣所能,家客马周具草也。每与臣言,未尝不以忠孝为意。”太宗即日召之,未至 间,遣使催促者数四。及谒见,与语甚悦,令直门下省。六年,授监察御史,奉使 称旨。帝以常何举得其人,赐帛三百匹。是岁,周上疏曰: 微臣每读经史,见前贤忠孝之事,臣虽小人,窃希大道,未尝不废卷长想,思 履其迹。臣以不幸,早失父母,犬马之养,已无所施,顾来事可为者,唯忠义而已。 是以徒步二千里而自归于陛下,陛下不以臣愚瞽,过垂齿录。窃自顾瞻,无阶答谢, 辄以微躯丹款,惟陛下所择。 臣伏见大安宫在宫城之西,其墙宇宫阙之制,方之紫极,尚为卑小。臣伏以东 宫皇太子之宅,犹处城中,大安乃至尊所居,更在城外。虽太上皇游心道素,志存 清俭,陛下重违慈旨,爱惜人力;而蕃夷朝见及四方观听,有不足焉。臣愿营筑雉 堞,修起门楼,务从高显,以称万方之望,则大孝昭乎天下矣。臣又伏见明敕以二 月二日幸九成宫。臣窃惟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视膳而晨昏起居。今所幸宫 去京三百余里,銮舆动轫,严跸经旬,非可以旦暮至也。太上皇情或思感,而欲即 见陛下者,将何以赴之?且车驾今行,本为避署。然则太上皇尚留热所,而陛下自 逐凉处,温凊之道,臣窃未安。然敕书既出,业已成就,愿示速返之期,以开众惑。 臣又见诏书,令宗室勋贤作镇籓部,贻厥子孙,嗣守其政,非有大故,无或黜免。 臣窃惟陛下封植之者,诚爱之重之,欲其胤裔承守而与国无疆也。臣以为如诏旨者, 陛下宜思所以安存之,富贵之,然则何用代官也。何则?以尧、舜之父,犹有朱、 均之子。倘有孩童嗣职,万一骄愚,兆庶被其殃而国家受其败。正欲绝之也,则子 文之治犹在;正欲留之也,而栾黡之恶已彰。与其毒害于见存之百姓,则宁使割恩 于已亡之臣,明矣。然则向所谓爱之者,乃适所以伤之也。臣谓宜赋以茅土,畴其 户邑,必有材行,随器方授,则虽其翰翮非强,亦可以获免尤累。昔汉光武不任功 臣以吏事,所以终全其代者,良得其术也。愿陛下深思其事,使夫得奉大恩而子孙 终其福禄也。 臣又闻圣人之化天下,莫不以孝为基。故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 天。”又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孔子亦云:“吾不预祭如不祭。”是圣人 之重祭祀也如此。伏惟陛下践祚以来,宗庙之享,未曾亲事。伏缘圣情,独以銮舆 一出,劳费稍多,所以忍其孝思,以便百姓。遂使一代之史,不书皇帝入庙之事, 将何以贻厥孙谋,垂则来叶?臣知大孝诚不在俎豆之间,然圣人之训人,固有屈己 以从时,愿圣慈顾省愚款。臣又闻致化之道,在于求贤审官;为政之基,在于扬清 激浊。孔子曰:“唯名与器,不以假人。”是言慎举之为重也。臣伏见王长通、白 明达本自乐工舆皁杂类,韦槃提、斛斯正则更无他材,独解调马。纵使术逾侪辈, 伎能有取,乍可厚赐钱帛,以富其家;岂得列预士流,超授高爵?遂使朝会之位, 万国来庭,驺子倡人,鸣玉曳履,与夫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臣窃耻之。 然朝命既往,纵不可追,谓宜不使在朝班,预于士伍。 太宗深纳之。寻除侍御史,加朝散大夫。十一年,周又上疏曰: 臣历观前代,自夏、殷及汉氏之有天下,传祚相继,多者八百余年,少者犹四 五百年,皆为积德累业,恩结于人心。岂无僻王?赖前哲以免。自魏、晋以还,降 及周、隋,多者不过六十年,少者才二三十年而亡。良由创业之君,不务广恩化, 当时仅能自守,后无遗德可思。故传嗣之主,政教少衰,一夫大呼而天下土崩矣。 今陛下虽以大功定天下,而积德日浅,固当思隆禹、汤、文、武之道,广施德化, 使恩有余地,为子孙立万代之基,岂欲但令政教无失,以持当年而已!然自古明王 圣主,虽因人设教,宽猛随时,而大要唯以节俭于身、恩加于人二者是务。故其下 爱之如日月,畏之如雷霆,此其所以卜祚遐长而祸乱不作也。今百姓承丧乱之后, 比于隋时才十分之一。而供官徭役,道路相继,兄去弟还,首尾不绝。远者往来五 六千里,春秋冬夏,略无休时。陛下虽每有恩诏令其减省,而有司作既不废,自然 须人,徒行文书,役之如故。臣每访问,四五年来,百姓颇有嗟怨之言,以为陛下 不存养之。昔唐尧茅茨土阶,夏禹恶衣菲食,如此之事,臣知不可复行于今。汉文 帝惜百金之费,辍露台之役,集上书囊以为殿帷,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至景帝以 锦绣纂组妨害女功,特诏除之,所以百姓安乐。至孝武帝虽穷奢极侈,而承文、景 遗德,故人心不动。向使高祖之后,即有武帝,天下必不能全。此于时代差近,事 迹可见。今京师及益州诸处,营造供奉器物,并诸王妃主服饰,议者皆不以为俭。 臣闻昧旦丕显,后世犹怠;作法于理,其弊犹乱。陛下少处人间,知百姓辛苦,前 代成败,目所亲见,尚犹如此。而皇太子生长深宫,不更外事,即万岁之后,固圣 虑所当忧也。臣寻往代以来之事,但有黎庶怨叛,聚为盗贼,其国无不即灭,人主 虽改悔,未有重能安全者。凡修政教,当修于可修之时,若事变一起而后悔之,则 无益者也。故人主每见前代之亡,则知其政教之所由丧,而皆不知其身之失。是以 殷纣笑夏桀之亡,而幽、厉亦笑殷纣之灭;隋炀帝大业之初又笑齐、魏之失国。今 之视炀帝,亦犹炀帝之视齐、魏也。故京房谓汉元帝云,“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 之视古”。此言不可不诫也。往者贞观之初,率土荒俭,一匹绢才得一斗米,而天 下帖然。百姓知陛下甚爱怜之,故人人自安,曾无谤讟。自五六年来,频岁丰稔, 一匹绢得粟十余石,而百姓皆以为陛下不忧怜之,咸有怨言。又今所营为者,颇多 不急之务故也。自古以来,国之兴亡,不由积畜多少,唯在百姓苦乐。且以近事验 之,隋家贮洛口仓,而李密因之;东都积布帛,而世充据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 之用,至今未尽。向使洛口、东都无粟帛,则世充、李密未能必聚大众。但贮积者 固是有国之常事,要当人有余力而后收之,岂人劳而强敛之?更以资寇,积之无益 也。然俭以息人,贞观之初,陛下已躬为之,故今行之不难也。为之一日,则天下 知之,式歌且舞矣。若人既劳矣而用之不息,倘中国被水旱之灾,边方有风尘之患, 狂狡因之以窃发,则有不可测之事,非徒圣躬旰食晏寝而已。古语云:“动人以行 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以陛下之明,诚欲励精为政,不烦远采上古之术,但 及贞观之初,则天下幸甚。昔贾谊为汉文帝云,可恸哭及长叹息者,言当韩信王楚、 彭越王梁、英布王淮南之时,使文帝即天子位,必不能安。又言赖诸王年少,傅相 制之;长大之后,必生祸乱。历代以来,皆以谊言为是。臣窃观今诸将功臣,陛下 所与定天下者,皆仰禀成规,备鹰犬之用,无威略振主,如韩、彭之难驾驭者。而 诸王年并幼少,纵其长大,当陛下之日,必无他心。然即万代之后,不可不虑。自 汉、晋以来,乱天下者,何尝不是诸王?皆为树置失宜,不预为节制,以至于灭亡。 人主熟知其然,但溺于私爱,故使前车既覆而后车不改辙也。今天下百姓极少,诸 王甚多,宠遇之恩,有过厚者。臣之愚虑,不唯虑其恃恩骄矜也。昔魏武帝宠陈思, 及文帝即位,防守禁闭,有同狱囚。以先帝加恩太多,故嗣王疑而畏之也。此则武 帝宠舐思,适所以苦之也。且帝子何患不富贵?身食大国,封户不少,好衣美食之 外,更何所须?而每年加别优赐,曾无纪极。俚语曰:“贫不学俭,富不学奢”, 言自然也。今大圣创业,岂唯处置见在子弟而已?当制长久之法,使万代遵行。 又言: 临天下者,以人为本。欲令百姓安乐,唯在刺史、县令。县令既众,不能皆贤, 若每州得良刺史,则合境苏息;天下刺史悉称圣意,则陛下端拱岩廊之上,百姓不 虑不安。自古郡守、县令,皆妙选贤德,欲有擢升宰相,必先试以临人,或从二千 石入为丞相。今朝廷独重内官,县令、刺史,颇轻其选。刺史多是武夫勋人,或京 官不称职,方始外出。而折冲果毅之内,身材强者,先入为中郎将,其次始补州任。 边远之处,用人更轻,其材堪宰位,以德行见称擢者,十不能一。所以百姓未安, 殆由于此。 疏奏,太宗称善久之。 先是,京城诸街,每至晨暮,遣人传呼以警众。周遂奏诸街置鼓,每击以警众, 令罢传呼,时人便之,太宗益加赏劳。俄拜给事中。十二年,转中书舍人。周有机 辨,能敷奏,深识事端,动无不中。太宗尝曰:“我于马周,暂不见则便思之。” 中书侍郎岑文本谓所亲曰:“吾见马君论事多矣,援引事类,扬榷古今,举要删芜, 会文切理,一字不可加,一言不可减,听之靡靡,令人亡倦。昔苏、张、终、贾, 正应此耳。然鸢肩火色,腾上必速,恐不能久耳。”十五年,迁治书侍御史,兼知 谏议大夫,又兼检校晋王府长史。王为皇太子,拜中书侍郎,兼太子右庶子。十八 年,迁中书令,依旧兼太子右庶子。周既职兼两宫,处事精密,甚获当时之誉。太 宗伐辽东,皇太子定州监守,令周与高士廉、刘洎留辅皇太子。太宗还,以本官摄 吏部尚书。二十一年,加银青光禄大夫。太宗尝以神笔赐周飞白书曰:“鸾凤凌云, 必资羽翼。股肱之寄,诚在忠良。”周病消渴,弥年不瘳。时驾幸翠微宫,敕求胜 地,为周起宅。名医中使,相望不绝,每令尚食以膳供之,太宗躬为调药,皇太子 亲临问疾。周临终,索所陈事表草一帙,手自焚之,慨然曰:“管、晏彰君之过, 求身后名,吾弗为也。”二十二年卒,年四十八。太宗为之举哀,赠幽州都督,陪 葬昭陵。高宗即位,追赠尚书右仆射、高唐县公。垂拱中,配享高宗庙庭。子载, 咸亨年累迁吏部侍郎,善选补,于今称之。卒于雍州长史。 崔仁师,定州安喜人。武德初,应制举,授管州录事参军。五年,侍中陈叔达 荐仁师才堪史职,进拜右武卫录事参军,预修梁、魏等史。贞观初,再迁殿中侍御 史。时青州有逆谋事发,州县追捕反党,俘囚满狱,诏仁师按覆其事。仁师至州, 悉去杻械,仍与饮食汤沐以宽慰之,唯坐其魁首十余人,余皆原免。及奏报,诏使 将往决之,大理少卿孙伏伽谓仁师曰:“此狱徒侣极众,而足下雪免者多,人皆好 生,谁肯让死?今既临命,恐未甘心,深为足下忧也。”仁师曰:“尝闻理狱之体, 必务仁恕,故称杀人刖足,亦皆有礼。岂有求身之安,知枉不为申理?若以一介暗 短,但易得十囚之命,亦所愿也。”伏伽惭而退。及敕使至青州更讯,诸囚咸曰: “崔公仁恕,事无枉滥,请伏罪。”皆无异辞。仁师后为度支郎中,尝奏支庶财物 数千言,手不执本,太宗怪之,令黄门侍郎杜正伦赍本,仁师对唱,一无差殊,太 宗大奇之。时校书郎王玄度注《尚书》、《毛诗》,毁孔、郑旧义,上表请废旧注, 行己所注者,诏礼部集诸儒详议。玄度口辩,诸博士皆不能诘之。郎中许敬宗请付 秘阁藏其书,河间王孝恭特请与孔、郑并行。仁师以玄度穿凿不经,乃条其不合大 义,驳奏请罢之。诏竟依仁师议,玄度遂废。十六年,迁给事中。时刑部以《贼盗 律》反逆缘坐兄弟没官为轻,请改从死,奏请八座详议。右仆射高士廉、吏部尚书 侯君集、兵部尚书李勣等议请从重;民部尚书唐俭、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工部尚 书杜楚客等议请依旧不改。时议者以汉及魏、晋谋反皆夷三族,咸欲依士廉等议。 仁师独驳曰:“自羲、农以降,爰及唐,虞,或设言而人不犯,或画象而下知禁。 三代之盛,泣辜解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咸臻至理,俱为称首。及其世乱,狱 讼滋烦,周之季年,不胜其弊,烈火原于子产,峭涧起于安于,韩、季、申、商, 争持急刻,参夷相坐,始于此也。秦用其法,遂至土崩。汉高之务宽大,未为尽善; 文帝之存仁厚,仍多凉德。遂使新垣族灭,信、越菹醢,见讥良史,谓之过刑。魏、 晋至隋,有损有益,凝脂犹密,秋荼尚烦。皇上爰发至仁,念兹刑宪,酌前王之令 典,探往代之嘉猷,革弊蠲苛,可大可久,仍降纶綍,颁之九区。故得断狱数简, 手足有措,刑清化洽,未有不安。忽以暴秦酷法,为隆周中典,乖恻隐之情,反惟 行之令。进退参详,未见其可。且父子天属,昆季同气,诛其父子,足累其心,此 而不顾,何爱兄弟。既欲改法,请更审量。”竟从仁师驳议。后仁师密奏请立魏王 为太子,忤旨,转为鸿胪少卿,迁民部侍郎。征辽之役,诏太常卿韦挺知海运,仁 师为副,仁师又别知河南水运。仁师以水路险远,恐远州所输不时至海,遂便宜从 事,递发近海租赋以充转输。及韦挺以壅滞失期,除名为民,仁师以运夫逃走不奏, 坐免官。既不得志,遂作《体命赋》以畅其情,辞多不载。太宗还至中山,起为中 书舍人,寻兼检校刑部侍郎。太宗幸翠微宫,仁师上《清暑赋》以讽,太宗称善, 赐帛五十段。二十二年,迁中书侍郎,参知机务。时仁师甚承恩遇,中书令褚遂良 颇忌嫉之。会有伏阁抗诉者,仁师不奏,太宗以仁师罔上,遂配龚州。会赦还。永 徽初,起授简州刺史,寻卒,年六十余。神龙初,以子挹为国子祭酒,恩例赠同州 刺史。挹子湜。 湜少以文辞知名,举进士,累转左补阙,预修《三教珠英》,迁殿中侍御史。 神龙初,转考功员外郎。时桓彦范、敬晖等既知国政,惧武三思谗间,引湜为耳目, 使伺其动静。俄而中宗疏忌功臣,于三思恩宠渐厚,湜乃反以桓、敬等计议潜告三 思。寻迁中书舍人。及桓、敬等徙于岭外,湜又说三思尽宜杀之,以绝其归望。三 思问谁可使者,湜表兄周利贞先为桓、敬等所恶,自侍御史出嘉州司马,湜乃举充 此行。桓、敬等闻利贞至,多自杀,三思引利贞为御史中丞。湜,景龙二年迁兵部 侍郎,挹为礼部,父子同为南省副贰,有唐已来未有也。时昭容上官氏屡出外宅, 湜托附之。由是中宗遇湜甚厚,俄拜吏部侍郎,寻转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与郑愔同知选事,铨综失序,为御史李尚隐所劾,愔坐配流岭表,湜左转为江州司 马。上官昭容密与安乐公主曲为申理,中宗乃以愔为江州司马,授湜襄州刺史。未 几,入为尚书左丞。韦庶人临朝,复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睿宗即位,出 为华州刺史,俄又拜太子詹事。初,湜景龙中献策开南山新路,以通商州水陆之运, 役徒数万,死者十三四。仍严锢旧道,禁行旅,所开新路以通,竟为夏潦冲突,崩 压不通。至是追论湜开山路功,加银青光禄大夫。俄为太平公主所引,复迁中书门 下三品。先天元年,拜中书令,与刘幽求争权不协,陷幽求徙于岭表。仍促广州都 督周利贞以逗留杀之,不果而止。时挹以年老,累除户部尚书致仕。挹性贪冒,受 人请托,数以公事干湜,湜多违拒不从,大为时论所嗤。玄宗在东宫,数幸其第, 恩意甚密。湜既私附太平公主,时人咸为之惧,门客陈振鹭献《海鸥赋》以讽之, 湜虽称善而心实不悦。及帝将诛萧至忠等,召将托为腹心,湜弟涤谓湜曰:“主上 若有所问,不得有所隐也。”湜不从,及见帝,对问失旨。至忠等既诛,湜坐徙岭 外。时新兴王晋亦连坐伏诛,临刑叹曰:“本谋此事,出自崔湜,今我就死而湜得 生,何冤滥也!”俄而所司奏宫人元氏款称与湜曾密谋进鸩,乃追湜赐死。初,湜 与张说有隙,说时为中书令,议者以为说构陷之。时湜与尚书右丞卢藏用同配流俱 行,湜谓藏用曰:“家弟承恩,或冀宽宥。”因迟留不速进。行至荆州,梦于讲堂 照镜,曰:“镜者明象,吾当为人主所明也。”以告占梦人张由,对曰:“讲堂者, 受法之所;镜者,于文为‘立见金’,此非吉征。”其日追使至,缢于驿中,时年 四十三。湜美姿仪,早有才名。弟液、涤及从兄莅,并有文翰。居清要,每宴私之 际,自比东晋王导、谢安之家。谓人曰:“吾之一门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一。 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也!”是故进趣不已,而不以令终。 液尤工五言之作,湜常叹伏之曰:“海子,我家之龟也。”海子即液小名,官 至殿中侍御史,坐兄配流,逃匿于郢州人胡履虚之家。作《幽征赋》以见意,辞甚 典丽。遇赦还,道病卒。友人裴耀卿纂其遗文为集十卷。 液子论,以吏干称。天宝中自栎阳令迁司勋员外郎、濛阳太守。乾元后,历典 名郡,皆以理行称。大历末,元载以罪诛,朝廷方振起淹滞,迁同州刺史。未几, 为黜陟使庾何所按,废免。议者以何举奏涉于深刻,复用论为衢州刺史。秩满,寓 于扬、楚间。德宗以旧族耆年,授大理卿致仕卒。 液弟涤,多辩智,善谐谑,素与玄宗款密。兄湜坐太平党诛,玄宗常思之,故 待涤逾厚,用为秘书监。出入禁中,与诸王侍宴不让席,而坐或在宁王之上。后赐 名澄。从东封还,加金紫光禄大夫,封安喜县子。开元十四年卒,赠兖州刺史。 史臣曰:刘洎始以章疏切直,以至位望隆显。至于提纲整带,咨圣嘉猷,籍国 士之谈,体廊庙之器。噫,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一言不慎,竟陷诬奏。虽君亲甚 悔,而驷不及舌,良足悲矣!马周道承际会,天性深沉,悟主谈微,作忠本孝,冲 识广度,宛涉穹崇。《诗》曰:“嘉乐君子,显显令德。”惜其中寿,不慭遗乎! 崔仁师以史材获进,其刊正褒贬,雅得详明。至于本仁恕,申枉滥,其事可观。沮 穿凿之注,止从重之刑,其言甚直。《书》曰“疑谋勿成”,而以魏王为请,不亦 惑乎!及参机务,竟致忌嫉,罔上之名,抑有由也。崔湜之德,去祖逾远,谓势可 恃,谓进无伤,及位极人臣,而心无止足。览《海鸥赋》,知而不诫,及荆州之梦, 人知不免。《易》曰:“不节之嗟,又谁咎也!” 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


有没有关于四季的绘本故事,比如关于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的儿童绘本,帮忙孩子认知季节变化。

绘本故事推荐《四季转呀转》
我们生活在地球上,我们发现,春天会花开、夏天会炎热、秋天结满果实、冬天白雪皑皑;是什么让我们的地球经历四种气候的变化?让我们在书上找到答案吧!
作者简介 金贞希曾在韩国成均馆大学专攻儿童学,现主要从事童书企划及恩子撰写工作。著有《扑通扑通去钓鱼,译作有《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吃苍蝇的老奶奶》《约瑟有件旧外套》。


有关宝宝安全教育绘本故事

对于由绘本生发出来的教育戏剧活动,教师首先要对绘本故事进行分类和解构。绘本分类可以从多个维度进行,可以从幼儿成长的需要出发进行主题分类,例如:自我认识、家庭、社会与小区、社会上不同职能的人士、幻想、品德、情绪、食物、交通、自然环境、动物与植物、国家文化等;也可以幼儿主要学习和发展的领域作为分类标准,如语言、科学、艺术、社会、健康等。
选择不同的课程方式
绘本与戏剧都是综合的艺术类型,现代幼教课程发展以整合方式为主,在此基础上,存在领域课程(Sequenced)和综合课程(Integrated)两种总体思路,领域课程一般是在一致的教学目标下,按照主题或学习范围平衡排列教学内容的课程设计思路和教学方式;综合课程则是将学习内容或主题进行跨领域的整合。当然,两者之间,还有很多折中的课程方式。


宋纪·宋纪十四原文_翻译及赏析

宋纪·宋纪十四 毕沅 起著雍困敦正月,尽屠维赤奋若三月,凡一年有奇。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端拱元年(辽统和六年) 春,正月, 己未朔,不受朝,群臣诣合拜表称贺。 庚申,辽主如华林天柱。 丙寅,以大理评事钜野王禹偁为右拾遗,华阳罗处约为著作佐郎,并直史馆,赐绯;旧止赐涂金带,特命以文犀带宠之。禹偁即日献《端拱箴》以寓规讽。 乙亥,飨先农于东郊,以后稷配,遂耕籍田。始三推,有司奏礼毕,帝曰:“朕志在劝农,恨不能终千亩,岂止以三推为限!”耕数十步,侍臣固请,乃止。这,御乾元门,大赦,改元。民年七十以上有德行为乡里所宗者,赐爵一级。丙子,上作《东郊籍田诗》赐近臣。 乙酉,禁用酷刑。 帝以补阙、拾遗多循默不修职业,二月,乙未,改左、右补阙为左、右司谏,左、右拾遗为左、右正言。 庚子,以李昉为尚书右仆射,罢政事。先是有佣书人翟颖者,性险诞,与知制诰胡旦狎。旦为作大言,使颖上之,且改颖名曰马周,以为唐马周复出也。于是击登闻鼓,讼昉身任元宰,属北方多警,不忧边思职,但赋诗饮酒并置女乐等事。帝以方讲籍田,稍容忍之。至是召翰林学士贾黄中草制罢昉相,且令切责之。黄中言:“仆射师长百僚,旧宰相之任,今自工部尚书而迁是职,非黜责之义也。若以文昌务简,均劳逸为辞,庶几得体。”帝然之。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谨。每有求进用者,虽知其材可取,必正色拒却,已而擢用;或不足用,辄和颜温语待之。子弟问其故,昉曰:“用贤,人主之事,若受其请,是市私恩也,故峻绝之,使恩归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无善辞,取怨之道也。” 以赵普为太保兼侍中,参知政事吕蒙正为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并同平章事。帝谕普曰:“卿勿以位高自纵,勿以权重自骄,但能谨赏罚,弭爱憎,军国何忧不治!”蒙正质厚宽简,有重望,不结党与,遇事敢言,每论政,有未允者,必固称不可。帝嘉其无隐,故与普俱命,藉普旧德为之表率也。蒙正晚出,骤进与普同位,普甚推许之。 开封尹陈王元僖进封许王,韩王元侃进封襄王,冀王元份进封越王。帝手诏戒元僖等曰:“汝等生长深宫,须克己励精,听卑纳谏。每著一衣,则闵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断之间,慎勿恣其喜怒。朕每礼接群臣以求启沃,汝等当勿鄙人短,勿恃己长,乃可永守富贵而保令终。先贤有言曰:‘逆吾者是吾师,顺吾者是吾赋。’此不可以不察也!” 钱俶改封邓王。 甲辰,置建宁军于建州。 丙午,诏:“诸道民有艰食者,所在发廪赈之。” 赵普再入相,方立班宣制,工部侍郎、同知京朝官考课雷德骧闻之,手不觉坠笏,遽上疏乞归,又请对,具陈所以。帝勉谕良久,且曰:“卿第去,朕终保全卿。”德骧固请不已,壬子,罢知京朝官考课,仍奉朝请,特赐白金三十两以慰其心。 辽南京副部署奚王寿宁怙权,挝无罪人李浩至死,有司议贵,请贷寿宁罪,令出钱赡浩家,从之。 甲寅,辽大同军节度使、同平章政事刘景致仕。景事穆宗,数进谠言,景宗亦奖其忠实,子孙贵显于辽。 是月,以李继捧为感德军节度使。 三月,甲子,下诏申儆官吏,求直言。 帝尝谓户部使李维清曰:“朕读《贾谊传》,夜分不倦。谊当汉文时,天下治平,指论时事,至云太息、痛哭,盖欲感动人主,不避触鳞,真忠臣明国体者也。今廷臣有似此人者否?”维清曰:“陛下若于言事中理者赐以奖擢,即不知忌讳者亦与优容,则贾谊之流复出矣。” 枢密副使赵昌言,与盐铁副使陈象舆厚善;度支副使董俨,知制诰胡旦,皆昌言同年生;右正言梁颢,尝在大名幕下;故四人者日夕会昌言第,京师语曰:“陈三更,董半夜。”翟马周既讼罢李昉,与旦益相得,每排毁时政,上书自荐,及历举所善十数人皆公辅器,昌言内为之助;人多识其辞气,皆旦所为也。昉既坐黜,赵普秉政,深疾之。开封尹许王元僖廉得其事,白帝,捕马周系狱,穷治之,具伏。帝怒,诏决杖流海岛。甲戌,责昌言为崇信节度行军司马,象舆复州团练副使,俨海州、旦坊州、颢虢州司户参军。 帝待昌言厚,垂欲相之,会普以勋旧复入,恶昌言刚戾难制,因是请加诛殛。昌言既贬官,普又请行后命,帝不许,乃止。普始为节度使,贻书台阁,体式皆如申状,得者必封还之,独象舆不却;普谓其慢己,故与旦、颢皆被重谴。 初,侯莫陈利用卖药京城,多变幻之术,眩惑闾里。枢密承旨陈从信闻于帝,即日召见,试其术,颇验,即授殿直,骤加恩遇,累迁至陈州团练使,遂恣横无复畏惮,至于居处服玩,皆僭乘舆宫殿之制。依附者颇获荐用,士君子畏其党而不敢言。至是赵普廉得其专杀人及它不法事,尽于帝前发之。乃遣近臣就按,利用具伏;乙亥,诏除名,流商州,仍籍其家。俄诏还之,普恐其再用,使殿中丞窦諲复告其不逊之状。又,京西转运使宋沆籍利用家,获书数纸,言皆指斥切害,悉以闻。普因劝帝曰:“利用罪大责轻,未塞天下望,存之何益!”帝曰:“岂有万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诛则乱天下法。法可惜,此一竖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戮于商州。既而复遣使驰传贷其死,使者至新安,马镟泞而踣,及出泞,易马至商州,已磔于市矣。闻者快之。 夏,四月,乙未,辽主如南京。丁酉,韩德让从太后观击鞠,瑚哩实突德让坠马,太后怒,立命斩之。 加静海节度使黎桓检校太尉。 五月,辛酉,置秘阁于崇文院,分三馆书万余卷实其中。命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监,帝谓至曰:“人君当淡然无欲,勿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人。朕无它好,但喜读书,多见古今成败,善者从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至等观书阁下,帝必遣使赐宴,且命三馆学士皆预焉。 癸亥,辽南府宰相耶律沙卒。沙数将兵,太后尝召赐几杖以优其老,至是卒。 朝廷数以敕书招谕李继迁,继迁终不肯降,益侵益边境。赵普建议,欲复委李继捧以夏台故地,令图之。继捧时为感德节度使,即召赴阙,壬申,授定难节度使,赐国姓,改名保忠,所管五州钱帛、刍粟、田园等并赐之。壬午,保忠辞之镇,锡赉甚厚,命右卫第二军都虞候王杲送之。及还,保忠以土物为赆,杲拒而不纳,帝知之,赐白金百两。 闰月,己丑,以襄州衙内都虞候赵承煦为六宅使。承煦,普次子也。普再入相,未始为求官,帝特命之。普尝戒其子弟曰:“吾本书生,偶逢昌运,受宠逾分,固当以身许国,私家之事,吾无预焉。尔等宜各勉励,勿重吾过。” 近制,宰相子起家即授水部员外郎,加朝散阶;吕蒙正固让,止授六品京官。自是为例。 丙申,赐诸道高年百二十七人爵为公士。秦、汉以后,不复赐民爵,自籍田礼成,始复赐焉。 翰林学士、礼部侍郎宋白知贡举,放进士程宿以下二十八人、诸科百人。榜既出,谤议蜂起,或击登闻鼓求别试。帝意其遗才,壬寅,覆试下第人于崇政殿,得进士马国祥以下及诸科凡七百人。谓枢密副使张宏曰:“朕亲选贡士,人无弃材。卿与吕蒙正等曩者颇为大臣所沮,非朕独断,则不及此矣。”宏顿首谢。 旧制,锁院,给左藏库十万以资费用。是岁,诏改支尚书祠部钱,仍倍其数。 先是开封府发解,如诸州之制,皆府官专其事。是秋,以府事繁剧,始别敕朝臣主之,定名讫,送府发解如式。 御史中丞尝劾奏开封尹许王元僖,元僖不平,诉于帝曰:“臣天子儿,以犯中丞故被鞫,愿赐宽宥。”帝曰:“此朝廷仪制,孰敢违之!朕若有过,臣下尚加纠摘;汝为开封府尹,可不奉法邪?”论罚如式。 六月,丙辰朔,右领军卫大将军陈廷山以谋反伏诛。 复以湖南为武安军节度。 帝既擢马国祥等,犹恐遗材,复命右正言王世则等召下第进士及诸科于武成王庙重试,得合格数百人。丁丑,上覆试诗赋,又得进士叶齐以下三十一人,诸科八十九人,并赐及第。 秋,七月,戊戌,帝谓赵普曰:“卿耆年触热,固应不易。自今长春殿对罢,宜即归私第颐养,候稍凉乃赴中书视事。” 丙午,除西川诸州盐禁。 八月,甲子,以宣徽南院使郭守文充镇州路都部署。 戊寅,武胜节度使邓王钱俶卒,辍视朝七日,追封秦国王,谥忠懿,命中使护丧事,葬洛阳。俶任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四十年,为元帅三十五年,穷极富贵,福履之盛,近代无比。 庚辰,幸国子监,诏博士李觉讲《周易》之《泰卦》,觉为别坐,从臣皆列坐。觉述天地感通、君臣相应之旨,帝甚悦,特赐帛百匹。 丁酉,辽太后幸韩德让帐,厚加赏赉,命从臣分朋双陆以尽欢。 是月,凤皇见广州清远县合欢树,树下生芝三本。 九月,乙酉朔,以李继隆为定州都部署。 签署枢密院事杨守一卒。守一本晋邸涓人,无它材能,以告廷美阴事,致位通显。赠太尉。 丁未,秘书监李至言:“著作局撰告飨宗庙及诸祠祭祝文称尊号,唐惟《开元礼》有之,稽古者以为非礼。请举旧典,飨宗庙称嗣皇帝臣某,诸祠称皇帝。”从之。 庚戌,辽主次涿州,射帛书谕城中降,不从。乙卯,辽师四面攻之,城破,乃降,因抚其众。驸马萧勤德、大师萧达兰皆中流矢,勤德载辽主车中以归。镟闻南师退,遣耶律色珍等追击,大败之。冬,十月,戊午,辽师破沙堆驿。庚午,以降军分置七指挥,号归圣军。行军参谋马得臣言:“谕降宋军,恐终不为用,请放还。”辽主不允。辛巳,奚王寿宁败南师于益津关。癸未,进军长城口,定州守将李兴击之,为耶律休格所败。 帝谓侍臣曰:“朕每念古人禽荒之戒,自今除有司顺时行礼之外,更不于近甸游猎。”五坊鹰犬,悉解放之,诏天下勿复来献。 以右谏议大夫樊知古为河北东、西路都转动使。都转动使自知古始。知古即若水,帝为改名焉。 十一月,甲申朔,辽主令诸军备攻具,庚寅,自将攻长城口,四面齐进。将士溃围南走,耶律色珍招之,不降,辽主与韩德让邀击之,斩获殆尽。甲午,拔满城。戊戌,下祁州,纵兵大掠。己亥,拔新乐。庚子,破小狼山寨。辽师至唐河北,诸将欲以诏书从事,坚壁清野勿与战,定州监军袁继忠曰:“敌骑在近,城中屯重兵而不能翦灭,令长驱深入,岂折冲御侮之用乎!我将身先士卒,死于敌矣!”辞气忼慨,众皆服。中黄门林延寿等五人犹执诏书止之,都部署李继隆曰:“阃外之事,将帅得专焉。往年河间不即死者,固将有以报国家耳。”乃与继忠出兵拒战。先是易州静塞骑兵尤骁果,继隆取以隶麾下,留其妻子城中。继忠言于继隆曰:“此精卒,止可令守城,万一寇至,城中谁与捍敌!”继隆不从。既而辽师果至,易州遂陷,卒妻子皆为所掠。继隆欲以卒分隶诸军,继忠曰:“不可,但奏升其军额,优以廪给,使之尽节可也。”继隆从其言,众皆感悦,继隆因乞之隶麾下。至是摧锋先入,辽师大溃,追击至曹河。捷闻,降玺书褒答,赐予甚厚。 十二月,辛未,以李继迁为银州刺史、充洛苑使。 国子博士李觉上言曰:“夫冀北、燕、代,马之所生也。制敌之用,实资骑兵为急。议者以为欲国之多马,在啖边人以利,使重译而至。然市马之费岁益而厩牧之数不加者,盖失其生息之理也。且边人畜牧转徙,驰逐水草。腾驹游牝,顺其物性,由是浸以蕃滋。暨乎市易之马,至于中国,则絷之维之,饲以枯稿,离析牝牡,制其生性,玄黄虺隤,因而减耗,宜然矣。今军伍中牝马甚多,而孳息之数尤鲜者,何也?皆云官给秣饲之费不充,又马多产则羸弱,驹能食则侵其刍粟,马母愈瘠,养马之卒,有罪无利,是以驹子生乃驱令嗅灰而死。其后官司知有此蠹,于是议及养驹之卒,量给赏缗,其如所赐无几而尚习前弊。今窃量国家所市边马,直之少者,匹不下二十千,往来支给赐与,复在数外,是贵市于边地而贱弃于中国,非理之得也。国家纵未暇别择牝马以分畜牧,宜且减市马之半直,赐畜驹之将卒,增为月给,俟其后纳马即止焉,则是货不出国而马有滋也。大率牝马二万而驹收其半,亦可岁获万匹,况复牝又生驹,十数年间,马必倍矣。昔猗顿穷士也,陶朱公教以畜五牜字,乃适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间,其息无算,况以天下之马而生息乎!”帝览而嘉之。 著作郎直史馆罗处约上疏曰:“窃闻省中上言,欲于三司之中复置判官十二员,兼领其职,各司其局。臣伏以三司之制非古也,盖唐朝中叶之后,兵寇相仍,以赋调筦榷之所出,故自尚书省分三司以董之。然蠹弊相沿,为日久矣。以臣管窥,莫若复尚书都省故事,其尚书丞、郎、正郎、员外郎、主事、令史之属,请依六典旧仪,以今三司钱刀、粟、帛、筦榷、度支之事,均在二十四司。如此,则各有司存,可以责其集事。今则仓部、金部,安能知储廪、帑藏之盈虚;司田、司川,孰能知屯役、河渠之远近!有名无实,积习生常,堆案盈几之籍,何尝能省览之乎!若复于三司之中更分置僚属,则愈失其本原矣。” 是岁,少府监上言:“本监配役人郭冕等皆任京朝官,会赦,请叙用。”帝曰:“此皆赃贿,止可免其居作,不可复齿朝行。” 辽初置贡举,放高第一人。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端拱二年(辽统和七年) 春,正月,癸巳,诏文武群臣各陈备边之策。 是日,辽主谕诸军趋易州;癸卯,攻城。满城出师来援,为辽铁林军击退,指挥使被擒者五人。甲辰,辽师齐进,东京骑将夏贞显之子仙寿先登,易州遂破,刺史刘墀降于辽。守陴将士南走,辽主帅师邀之,无得免者。即以马质为刺史,赵质为兵马都监,迁易州军民于燕京,授仙寿高州刺史。乙巳,辽主登易州五花楼,抚谕士庶。 户部郎中张洎奏曰:“自幽蓟用兵,累载于兹,其故何哉?盖中国失地利,分兵力,将从中御,士不用命故也。 “中国所恃者,险阻而已。朔塞以南,地形重阻,深山大谷,连亘万里,天地所以限中外也。今自飞狐以东,重关复岭,塞垣巨险,皆为契丹所有;燕蓟以南,平壤千里,无名山大川之阻,此所以失地利而困中国也。国家制御之道,在乎审察利害,举万全之略。今河朔郡县,列壁相望,朝廷不以城邑大小,咸浚隍筑垒,分师而守。及敌骑南驰,长驱深入,咸婴城自固,莫敢出战,敌人莞然自得,出入燕、赵,若践无人之境。及其因利乘便,攻取城壁,国家尝以一邑之众与敌人一国之师,既众寡不侔,亦败亡相继。其故无它,盖分兵之过也。臣请悉聚河朔之兵,于缘边建三大镇,各统十万之众,鼎踞而守;仍环旧城,广创新寨,俾士马便于出入。然后列烽火谨晨夕之候,选精骑为报探之兵,千里之遥,若视掌内,敌之动静,我必先知。仍命亲王出临魏府,控河朔之要,为前军后屏。自余郡县,则选在城丁壮,授以戈甲,俾官军统摄而城守焉。三镇分峙,隐若长城,大军云屯,虎视燕、赵,臣知契丹虽精兵利甲,终不敢越三十万之众南侵贝、冀矣。 “军志曰:‘凡临敌,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闻鼓不进,闻金不止,虽有百万之师,何益于用!’又曰:‘将从中制,兵无选锋者,必败。’臣顷闻涿州之战,元戎不知将校之能否,将校不知三军之勇怯,各个相管辖,以谦谨自任,未闻赏一效用、戮一叛命者。军志曰:“弩不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臣顷闻涿州之战,敌人未至,万弩齐张,敌骑既还,箭如山积。乃知戈戟刀剑,其用皆然,是驱天兵奋空拳而对勍敌也。军志曰:‘三军耳目,在吾旗鼓。’臣顷闻涿州之战,阵场既布,或取索兵仗,或迁移部队,万口传呼,嚣声沸腾,乃至辙乱尘惊,莫知攸往,矢石未交,奇正先乱。军政如此,孰救败亡!军志曰:“凡出师临阵,一夫不用命,则斩一夫,一校不用命,则斩一校,一队不用命,则斩一队。’故穰苴戮庄贾,魏绛戮扬乾,诸葛亮诛马谡,李光弼斩崔众,咸以能举严刑,方成大略。臣请陛下申命元帅,自裨将以下有违犯命令者,并以军法从事。其杀敌将校所得鞍马财货等,悉以与之,仍优加锡赉。严刑以制其命,重赏以诱其心,示金鼓进退之宜,谨三令五申之号,将不中御,众知向方,而不能震大宋之天声者,未之有也! “又,沿边郡县,久被焚掠,臣乞陛下悉与放免秋夏两税,直俟事宁之日,方仍旧贯。朝廷所失租赋,未及毫芒,且以沮敌人诱掖之谋,慰庶绥怀之望。 “前史有言曰:‘圣人以天下为度,不以私怒而伤公义。’今兵连祸结,当以权济用,请陛下且稍抑至尊,举通和之策,彼若归仁悔过,奉大国之欢盟,结好息民,以宁宇县,固邦家之望也。脱若敌人无厌,贪残是务,屈大邦之命而不从,曲实在彼,我又何咎!臣知天下闺闱妇女亦当为陛下荷戈执戟,效死于战场矣,况六军之人哉!” 右正言直史馆王禹偁奏曰:“备边之策,在外任其人而内修其德耳。在外者,一曰兵势患在不合,将臣患在无权。请于缘边要害之地为三军以备之,若唐受降城之类。如国家有兵三十万,则每军十万人,使互相救援,责以成功,立功者行赏,无功者明诛。二曰侦逻边事,罢用小臣。小臣虽有爱君之名而无爱君之实,边疆涂炭而不尽奏,边民哀苦而不尽言。诚用老臣大僚,往来宣抚,赐以温颜,使尽情无隐,则边事济矣。三曰行间谍以离之,因衅隙以取之。臣风闻契丹中妇人任政,人心不服。宜捐厚利,啖其部长,以离其心。四曰边人自相攻击,中国之利也。今国家西有赵保忠、折御卿为国心腹,宜敕二帅率麟、府、银、夏、绥五州,张其掎角,声言直取胜州,则契丹惧而北保矣。五曰下哀痛之诏以感激边民。顷岁吊伐燕蓟,盖以本是汉疆,诚宜收复,而边民不知圣意,皆谓贪其土地,致契丹南牧。陛下宜下哀痛之诏,告谕边民,有得一级者赐之帛,得一马者还其价,得部帅者与之散官。如此,则人百其勇而士一其心。在内者,在省官吏,慎选举,信用大臣,禁止游惰。望陛下少度僧尼,少崇寺观,劝风俗,务田农,则人力强而边用实矣。若军运劳于外,游惰耗于内,人力日削,边用日多,不幸有水旱之灾,则寇不在外而在内也。惟陛下熟计之。”帝览奏,深加叹赏,宰相赵普尤器之。 知制诰田锡奏曰:“今之御敌,无先于选将帅;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以阵图,不须授之方略,自然因机设变,观衅制宜,无不成功矣。昔赵充国,汉之老将,尚云百闻不如一见。况今委任将帅,而每事欲从中降诏,授以方略,或赐与阵图,依从则未合宜,专断则违上旨,以此制胜,未见其长。伏乞速命宰臣各举良将,并令素有闻望宿旧武臣,自举其能及举所知者。 “臣闻前年出师,命曹彬取幽州,是侯莫陈利用、贺令图之辈荧惑圣聪,而李昉等不知。去年招置义军,札配军分,赵普等亦不知。夫宰相非才,则罢之可也。宰相可任,岂有议边陲,发师旅,而不使与闻者哉!语云:‘偏信生奸,独任成乱。’利用、令图等既误陛下机宜于前,无令似此二人者复误陛下机宜于后。 “兵书曰:‘事莫密于间,赏莫重于间。’契丹自有诸国,未审陛下曾探得凡有几国与之为仇?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赏,行间谍。间谍若行,则契丹自乱;契丹自乱,则边鄙自宁。昔李靖用间,破突厥心腹之人。如汉之陈汤、傅介子之流,则不劳师徒,自然归化。此可以缓陛下忧边之心也。 “凡征发军士,储备粮草,亦宜镇静,勿使喧烦。臣闻去年于户税上折科马草,及官中和买,当买纳未足之间,即有使臣催督,贫下户妇女有行校科者。又闻汴河干浅,欲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通漕道。国家计度何在,而临时一至于此!臣即不知国家军储支得几年,若是无九年之粮,实为无备;若是无三年之粮,实为窘急。若不窘急,何以科校妇女而纳草,添注河水而漕运也? “昔吴起为将,为士卒吮痈。霍去病为将,汉帝欲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今之将帅,有如吴起、霍去病否?若以臣见,即将帅实无其人。将帅非才,即无威名,何以使敌人望风而惧! “以臣所见,小事不劳陛下用心;若以社稷之大计,为子孙之远图,则在乎举大略,求将相,务帝王之大体也。设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无邪则身自正;欲理外,先理内,内既理则外自安。臣谓边上动,由朝廷动之,边上静,由朝廷静之。任贤相于内,则纪纲正;委良将于外,则边鄙安矣。” 改军头司为御前忠佐军头司,引见司为御前忠佐引见司。 二月,壬子朔,命河北东、西路招置营田,以陈恕等为营田使。 下诏罪己。 辽主御元和殿,受百官贺。以元日在营中,至是战捷,还南京补行礼。 癸丑,诏:“平塞、天威、平定、威虏、静戎、保塞、宁边等军,祁、易、保、定、镇、邢、赵等州民,除雍熙四年正月丙戌诏给复外,更给复二年;霸、代、洺、雄、莫、深等州,平鲁、岢岚军,更给复一年。” 乙卯,辽大飨军士,爵赏有差。枢密使韩德让封楚国王,驸马都尉萧宁远同政事门下平章事。甲子,辽主命南征所俘、有亲属分隶诸帐者,给官钱赎之,使得相从。 丙寅,辽禁举人匿名飞书谤讪朝政。 戊辰,以国子监为国子学。 是月,作方田。 三月,亲试合格举人,得进士阆中陈尧叟以下一百八十六人,诸科博平孙奭等四百五十人,并赐及第,七十三人同出身。赐宴,始令两制、三馆文臣皆预。赐尧叟等箴一首。越州进士刘少逸者,年十三,中选,既覆试,又别赐御题赋诗数章,授校书郎,令于三馆读书。时中书令史、守当官陈贻庆举《周易》学究及第,既而帝知之,令追夺所授敕牒,释其罪,勒归本局,禁吏人应举。 时有进士十七人挈家归于辽,辽主命有司考其中第者,补国学官,余授县主簿、尉。 丁亥,辽命知易州赵质收战亡士卒骸骨,筑京观。戊子,赐裕悦宋国王耶律休格红珠筋线,命入内神帐行再生礼,太后赐物甚厚。辽制,惟帝及太后行再生礼,休格得行之,异数也。 己丑,辽免云州逋赋。 丙申,辽开奇峰路,通易州市。 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


宋纪·宋纪一百十八原文_翻译及赏析

宋纪·宋纪一百十八 毕沅 起强圉大荒落正月,尽七月,凡七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七年(金天会十五年) 春,正月,癸亥朔,帝在平江,诏曰:“朕获奉丕图,行将一统,每念多故,惕然于心。将乘春律,往临大江,驻跸建康,以察天意。播告遐迩,俾迪朕怀。” 置御前军器局于建康府,岁造装甲五千,矢百万,以中侍大夫、岷州观察使、行营中护军忠勇军统制杨忠闵充提点,仍隶枢密院及工部。 金主朝太皇太后于明德宫。初用《大明历》。 甲子,命巡幸随军都转运使梁汝嘉先往建康,趣缮行宫及按视程顿。 丙寅,帝谕大臣曰:“昨日张浚呈马,因为区别良否、优劣及所产之地,皆不差。”张浚曰:“臣闻陛下闻马足声而能知其良否。”帝曰:“然。闻步骤之声,虽隔墙垣可辨也。凡物苟得其要,亦不难辨。”浚曰:“物具形色,犹或易辨,惟知人为难。”帝曰:“人诚难知。”浚因奏:“人材虽难知,但议论刚正,面目严冷,则其人必不肯为非;阿谀便佞,固宠患失,则其人必不可用。”帝以为然。 己巳,诏江东宣抚使张俊,特赐御筵。时俊自军中来奏事,复还泗州。 癸酉,翰林学士兼侍读朱震,引疾乞在外宫观,不许。 先是董B070免官,震乃白张浚求去。徽猷阁待制胡安国闻之,以书遗其子徽猷阁待制寅曰:“子发求去,未免晚矣。当公辅之说才上,若据正论力争,则进退之义明。今不发一言,默然而去,平生读《易》何为也!”于是安国自上奏曰:“士以孔、孟为师,不易之至论。然孔、孟子道不传久矣,自程颐始发明之,而后其道可学而至。今使学者师孔、孟,而禁不得从颐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夫颐之文,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旨,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鄙言怪语,岂其文哉!颐之行,则孝弟显于家,忠诚动于乡,非其道义,一介不以取予;高视阔步,岂其行哉!自嘉祐以来,颐与兄颢及邵雍、张载,皆以道德名世,如司马光、吕大防,莫不荐之。颐有《易》、《春秋传》,雍有《经世》书,载有《正蒙》书,惟颢未及著书。望下礼官,讨论故事,加此四人封爵,载在祀典,比于荀、扬之列。仍诏馆阁裒其遗书以羽翼《六经》,使邪说不得作而道术定矣。” 戊寅,吏部尚书孙近兼史馆修撰,寻又兼侍读。 开州团练使、带御器械、权提举宿卫亲兵刘锜权主管马军司并殿前、步军司公事。 辛巳,韩世忠奏已还军楚州。 帝因谕:“淮阳取之不难,但未易守。”张守曰:“必淮阳未可进,故世忠退师。”张浚曰:“昔西伯戡黎,祖伊恐,奔告于受,以要害之地不可失也。淮阳,今刘豫要害之地,故守之必坚。”帝曰:“取天下须论形势,若先据形势,则余不劳力而自定矣。正如弈棋,布置大势既当,自有必胜之理。” 癸未,翰林学士兼侍讲陈与义参知政事,资政殿学士、新除提举醴泉观兼侍读沈与求同知枢密院事。 乙酉,诏:“宥密本兵之地,事权宜重,可依祖宗故事,置枢密使、副,宰相仍兼枢密使,其知院以下如旧。”自元丰改官制,而密院不置使名。宣、政间,邓洵武以少保知枢密院,其后童贯以太师,蔡攸以太保,郑居中以少师,皆领院事,中兴因之。至是张浚将引秦桧共政,以其旧弼,不可复除执政官,于是浚自兼知枢密院事改兼枢密使。 丙戌,诏以知州军、诸郡通判各六十一阙归吏部,用左右司奏也。于是堂除郡守之阙一百九,通判之阙八十。 丁亥,合门祗候充问安使何藓,承节郎、都督行府帐前准备差使范宁之至自金,得右副元帅宗弼书,报导君皇帝、宁德皇后继逝。张浚等入见于内殿之后庑,帝号恸擗踊,终日不食。浚奏:“天子之孝与士庶不同,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庙奉社稷者。今梓宫未返,天下涂炭,至仇深耻,亘古所无,陛下挥涕而起,敛发而趋,一怒以安天下之民,臣犹以为晚也!”帝犹不听。浚伏地固请,乃进少粥。是日,百官诣行宫西廊发丧。故事,沿边不举哀,特诏宣抚使至副将以上即军中成服,将校哭于本营,三日止。时事出非常,礼部长贰俱阙,而新除太常少卿吴表臣未至,一时礼仪皆秘书省正字、权礼部郎官孙道夫草定。 观文殿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秦桧为枢密使,一应恩数,并依见任宰相条例施行。 命内侍梁邦彦提举钦奉几筵。 戊子,为太上皇帝、宁德皇后立重。 己丑,帝成服于几筵殿,仿景灵宫分前后设幄,宗室各以其服服之,三日除。 诏:“降诸路流以下囚一等,内斗杀情轻者降配,释杖以下。” 辛卯,诏百官禁乐二十七日,庶人三日,行在七日,宗室三日,外间禁嫁娶,用太常请也。 二月,癸已朔,百官上表请遵易月之制。诏:“外朝勉从所请,其三年之丧,人子所以自尽者,朕悉于宫中行之。” 丙申夜,太平州火。丁酉,镇江府火。 先是伪齐刘豫遣奸细纵火于淮甸及沿江诸州,于是山阳、仪真、广陵、京口、当涂皆被其害。淮西宣抚使刘光世军于当涂郡治,其府被焚,军需帑藏,一夕而尽。太平州录事参军吕应中,当涂丞李致虚,悉以燔死。致虚时摄县事,后求得其尸,尚握县印。事闻,诏镇江府、太平州各给米二千石,赈民之贫乏者。应中、致虚,皆官其家一人。 己亥,小祥,百官五拜表请听政,许之。 庚子,帝始御几筵殿西庑之素幄,召辅臣奏事。张浚见帝,深陈国家祸难,涕泣不能兴,因乞降诏谕中外。诏曰:“朕以不敏不明,托于士民之上,勉求治道,思济多艰。而上帝降罚,祸延于我有家,天地崩裂,讳问远至。朕负终身不戚,怀无穷之恨,凡我臣庶,尚忍闻之乎!今朕所赖以宏济大业,在兵与民,惟尔大小文武之臣,早夜孜孜,思所以治。” 诏幸建康,令有司择日进发。 右文殿修撰、主管亳州崇道观王伦为徽猷阁待制,充奉使大金国迎奉梓宫使,武节郎、合门宣赞舍人高公绘为武经大夫、达州刺史,副之。赐装钱如前数,仍加赐银帛各二百两匹。 起复湖北、京西宣抚副使岳飞,以亲兵赴行在。翼日,内殿引对,飞密奏请正建国公皇子之位,人无知者。及对,帝谕曰:“卿言虽忠,然握重兵于外,此事非卿所当预也。”飞退,参谋官薛弼继进,帝语之故,且曰:“飞意似不悦,卿自以意开谕之。” 辛丑,诏以太阳有异,氛气四合,令中外侍从各举能直言极谏之士一人。自复贤良方正科,久未有应者,至是张浚乞因灾异降诏,上从之。 赐修武郎朱弁家湖州田五顷。弁初副王伦北使,十年未归,伦为之请。 于是诏诸郡存恤奉使未还魏行可、郭元迈、洪晧、龚璹、崔纵、郭元、杜时亮、宋汝为、张邵、杨宪、孙悟、卜世臣家属,各赐钱三百缗。 壬寅,行宫太常寺言:“仲春荐献诸陵,乞依乾兴故事权易吉服;内祀、祭天地及诸大祀,亦乞依时日排办。”从之。先是有旨,未祔庙前,停宗庙祭享及中小祀,故礼官以为请。 丙午,诏:“内中祖宗神御殿,俟权制毕,遇节序等酌献如旧。” 庚戌,吏部尚书孙近等请谥大行太上皇帝曰圣文仁德显孝,庙号徽宗。于是监察御史已上,先集议而后读谥于南郊,用翰林学士朱震、给事中直学士院胡世将请也。自是遂为故事。 辛亥,大祥。诏:“俟至建康日,奉安太庙神主于天庆观,天章阁神御于法宝寺。” 癸丑,禫祭。先是几筵朝夕上食各五十品。自是减为三十。 甲寅,改谥宁德皇后曰显肃。 乙卯,百官三上表请御殿听政,许之。 直徽猷阁、湖北、京西宣抚副使司参谋官薛弼,请褒建康以来尽节死难之臣,诏州郡于通衢建立庙廷,揭以褒忠之名,朔望致酒脯之奠,春秋修典礼之祀,使忠义之节,血食无穷。诏枢密院、三省赏功房,开具自靖康元年以来,不以大小、文武吏士应缘忠义、死节之人姓名取旨。 丙辰,帝始御便殿。素杖在庭,上服浅黄袍、黑银带,望之若纯素,群臣莫不感动。 丁巳,起复检校少保、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北、京西宣抚副使岳飞为太尉,赏商、虢之功也;翼日,升宣抚使。 飞威名日著,淮西宣抚使张俊益忌之。参谋官薛弼每劝飞调护,而幕中之轻者复教飞勿苦降意,于是飞与俊隙始深矣。飞时留行在未去,遂卫帝如建康。 己未,帝发平江府,以舟载徽宗皇帝,显肃皇后几筵而行。将发,召守臣章谊升舟奏事。上每旦乘辇诣几筵前焚香,宿顿亦如之。 庚申,帝次常州。 淮西宣抚使刘光世乞在外宫观。 先是议者谓光世昨退保当涂,几误大事,后虽有功,可以赎过,不宜仍握兵柄;又言其军律不整,士卒恣横。张浚自淮上归,亦言光世沈酣酒色,不恤国事,语以恢复,意气怫然,请赐罢斥以儆将帅,帝然之。光世闻之,乃引疾乞祠。帝曰:“光世军皆骁锐,但主将不勤,月费钱米不资,皆出民之膏血,而不能训练,使之赴功,甚可惜也。不抵将帅不可骄惰,若日沈迷于酒色之中,何以率三军之士!”后三日,亲笔答光世曰:“卿忠贯神明,功存社稷,朕方倚赖,以济多艰。俟至建康,召卿奏事,其余曲折,并俟面言。” 时上赐诸将诏书,往往命浚拟进,未尝易一字。 辛酉,帝发常州;壬戌,次吕城闸。 三月,癸亥朔,帝次丹阳县。京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以亲兵赴行在,遂卫帝如建康。 甲子,帝次镇江府。权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以所部赴行在,诏沂中总领弹压车驾巡幸一行事务。 拱卫大夫、和州防御使、湖北、京西宣抚司都统制王贵落阶官,为棣州防御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赏功也。统制官、中侍大夫、武泰军承宣使牛皋亦落阶官,为建州观察使。 乙丑,诏:“驻跸及经由州县,见欠绍兴五年以前税赋,并与除放。” 丁卯,尚书吏部侍郎吕祉试兵部尚书,升兼都督府参谋军事;显谟阁直学士梁汝嘉试户部侍郎,仍兼巡幸都转运使。 权户部侍郎刘宁止权吏部侍郎。 己巳,帝发镇江府,乘马而行,晚,次下蜀镇。 庚午,帝发道中,望几筵轝辇在前,恐趣行顿撼,驻马久之。晚,宿东阳镇。 辛未,帝次建康府,赐百司休沐三日。 时行宫皆因张浚所修之旧,寝殿之后,庖圊皆无。上既驻跸,加葺小屋数间,为宴居及宫人寝处之地。地无砖面,室无丹雘。 壬申,诏:“军旅方兴,庶务日繁,若悉从相臣省决,即于军事相妨。可除中书、门下省依旧外,其尚书省常陈事权从参知政事分治,合行事令张浚条具取旨。”浚奏:“欲张守治吏、礼、兵房,陈与义治户、刑、工房。如已得旨合出告命敕札,与合关内外官司及紧切批状堂札,臣依旧书押外,余令参知政事通书。”从之。 癸酉,秘阁修撰、知建康府叶宗谔,率在府文武官入见。辅臣奏事毕,率百官诣几筵殿焚香。手诏降建康府流罪已下囚及斗杀情轻者,释杖已下。建康府、太平、宣州绍兴五年以前税赋及五等户今年身丁钱并放。又免建康府五等户科敷一年,太平、宣州半年。 时中原遗民有自汴京来者,言刘豫自猊、麟败后,意沮气丧,其党与携贰,金人谓豫必不能立国,而民心日望王师之来。朝廷因是遂谋北伐。 岳飞谓豫不足平,要当以十万众横截金境,使敌不能援,势孤自败,则中原可复;张浚不以为然。会刘光世乞奉祠,飞乃见帝,请由商、虢取关陕、欲并统淮右之兵,帝问:“何时可毕?”飞曰:“期以三年。”帝曰:“朕驻跸于此,以淮甸为禁止。若辍淮甸之兵,便能平定中原,朕亦何惜?第恐中原未复而淮甸失守,则行朝未得奠枕而卧也。” 丙子,召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胡安国赴行在。 时安国上所纂《春秋传》。翰林学士朱震乞降诏嘉奖,帝曰:“安国明于《春秋》之学,向来偶缘留程瑀而出,可召之。”张浚曰:“若安国,乃君子之过于厚耳;小人必须观望求合,岂肯咈旨!”帝曰:“安国岂得为小人?俟其来,当置之讲筵。”故有是命,仍用金字递行。 赐都督府摧锋军统制韩京金束带、战袍、银笴枪。 先是虔寇刘宣犯梅州,京引所部解围,遂至惠州之河源,讨军贼曾衮,衮挺身出降,故有是赐。 丁丑,宰臣率文武百僚遥拜渊圣皇帝毕,诣常御殿门进名奉慰。自是未祔庙皆如之。 同知枢密院事沈与求进知院事。 己卯,尊宣和皇后为皇太后。 先是帝谕辅臣曰:“宣和皇后春秋已高,朕朝夕思之,不遑安处。”翰林学士朱震,乃奏引唐建中故事,乞遥上宝册,且言:“陛下虽从权宜,而退朝有高世之行,谓宜供张别殿,遣三公奉册,以伸臣子之志。册藏有司,恭俟来归。”诏礼官条具。太常少卿吴表臣请依嘉祐、治平故事,俟三年礼毕,检举施行。乃先降御札,播告中外焉。 起复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降授雄州防御使、行营前护副军都统制王彦复洪州观察使、知邵州。解潜既罢,彦亦不自安,因乞持余服,故有是命。 彦入辞,帝抚劳甚厚,曰:“以卿能牧民,故付卿便郡,行即召矣。”将行,又锡以金带。诏彦军并隶权主管马军司公事刘锜,于是锜始能成军。 辛巳,镇南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新两浙西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临安府吕颐浩为少保兼行宫留守。 颐浩比至临安,处事甚有绪,豪右莫敢犯禁。时已命百司渐赴行在,所谓留守司,名存而已。 召观文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行宫留守孟庾赴行在。 甲申,少保、护国、镇安、保静军节度使、淮南西路兼太平州宣抚使刘光世为少保,仍三镇旧节,充万寿观使、奉朝请,封荣国公。 时光世入见,再乞罢军,且以所管金谷百万献于朝,乃以其兵属都督府而有是命。张浚因分光世所部为六军,令听本府参谋军事吕祉节制。 丁亥,通侍大夫、武康军承宣使、行营左护军前军统制王德落阶官,为相州观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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